太医徐大人感觉如芒在背,给莫清绾诊脉的手都有点儿抖。
万一九公主有点儿三长两短,怕是他的这条小命也保不住了!
“回禀陛下,九公主的断骨重新将养是需要段时日的,可天气炎热,不仅会疼痛难忍,也有感染炎症的风险,所以需时时换药。怕是,公主要受苦了。”
徐大人拱手道,酌情、却不敢隐瞒。
多么可怜!苍天无眼呀!莫清绾的眼睛眉毛挤在一块,可怜巴巴的掉着金豆子,痛!
“九妹妹,是我的错。要不是我……”
莫清莲鼓足勇气的站出来,感受到莫傅洵的注视,她绞着帕子,“我多想替你疼。”
“没事的,六姐。”
莫清绾安慰她,却在此刻终于明白一句老话,痛在自个儿身上,谁都替代不了!
“你回去禁足、闭门思过吧。”
莫傅洵有些疲惫的说道,摆摆手,而江贵妃也循着医嘱的将众人给请到偏厅吃茶,只留着芍药侍候。
——
“九公主,不是奴婢说您,这也太悬了。”
“贵妃娘娘都快要急得晕过去了,下次可不敢再这样……就算想寻东西,吩咐奴婢去就成。哪里用得着您亲自动身,清流的身手了得,让他怕是一会儿就回来了!”
芍药坐在床边、仿佛祥林嫂般碎碎念叨着,惹得莫清绾有些头痛。
她想静静。
“父皇爹爹没有怪罪母妃吧?”
暴君皇帝的性格阴晴不定,时而阳光普照,时而暴雨雷鸣。
芍药摇头,“听清流说,将您从石缝中救出来,陛下便一路抱着你,谁来帮忙都不肯。策马狂奔的回到万宁寺找来徐大人、一刻都没有闭眼的守着照顾您,就算是奴婢想要替他一会儿,都没有答应。”
“奴婢随着娘娘在宫中多年,说句大不敬的话……”
“就算是当初太皇太后薨了的时候,陛下都没有如此不合眼……整整两天两夜。”
莫清绾有些感动,想起刚刚没有注意到,仔细回忆,莫傅洵的眼底的确是布满红血丝,憔悴不堪。
口是心非,难道父爱如山都是这样的?
做出来,却不肯敞开心扉的说出来,让她感激!
还真是别扭!
“咕噜噜……”
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更何况莫清绾昏迷两日,只喝着糖水、此刻猛地想起来,就觉得头晕眼花,天旋地转,她摆出小戏精的架势,握着芍药的手。
“绾绾在昏睡的时候,梦到回京城,在第一楼吃红烧蹄髈、清蒸鲈鱼,还有蹄花汤!”
都是高浓度的胶原蛋白啊!大补!
想到这儿,她吸溜着口水,眨巴着眼睛给芍药传递着摩斯密码,“御厨都在吧?”
她要吃肉!山珍海味,现在只要端上来,她能够将琉璃盏的盘子都吃光!
“奴婢、去给九公主拿午膳。”
芍药起身,浑身动弹不得的莫清绾挠着有些发痒的断骨处,天马行空的盯着床梁幻想着,她该怎么啃猪蹄呢?躺着可能会噎到,不如就让芍药帮忙把肉给扯下来,此主意不错!
“公主,奴婢扶你起来。”
芍药很快便折返回来,莫清绾激动的差点儿从床上摔下去,可定睛一看,不免失望。xiumb.com
空空的食盒,一眼便能够望到头儿。
只有清粥小菜,能够称得上是荤腥的,唯独是几颗豆子,和飘散着些许油花儿的猪骨汤。
“这猪骨头,是在送来的路上飞走了吗?”
莫清绾死心的问,芍药却满脸正经的回答,“徐大人特意叮嘱,您不能吃油腻之物。这猪骨汤是用猪骨头混着些补药,熬制了整整六七个时辰,精华营养都在汤盅,肉就分给啸天和外面的侍卫宫婢了。”
“……”她受伤了,倒是给外面的人和那头狼提升了伙食?
天理何在啊!莫清绾实在饿得不行,妥协的张大嘴巴,将白粥狼吞虎咽的喝下,半点滋味都没有。
她实在忍不了,闭着眼睛,开始蒙骗自己的味觉……
“这一口,是荷叶鸡,嗯……好香呀。”
“芍药姐姐,再给我夹块鲍鱼炖红烧肉。”
芍药听着她的话,吓得递粥的勺子都有些迟钝,“公主?您别吓唬奴婢,您怕不是撞到脑子了?”
“我倒是希望自己伤到脑子,不会饿、最好了……”
莫清绾没好气的说着,吃完就躺着睡,在梦里畅游。
——
三日,莫清绾能够稍微坐起来,却整日都在床榻上、没法行走。
她伤到腿骨,几乎是粉碎性的,别说是一百日,就算是半年怕也要靠着拐杖来勉强行走。
“母妃,你在绾绾的腿上画点儿东西吧。”
无聊到就差拔头发来数数的莫清绾、找芍药讨来狼毫笔,填满墨汁,递给江贵妃。
江贵妃拿她无可奈何,只能落笔细致的描绘着舐犊情深的图,莫清绾眼巴巴的看着,这下更不敢动弹了,万一稍微挪动,这两只牛的腿给画歪了,出去岂不是丢人?
她还真是、总自找麻烦!
莫清绾打着哈欠,困到打瞌睡的时候,忽然听到外面传来叮叮咣咣的声音,探头向外巴望着,看到芍药跑到门槛处,看着埋头苦干、想要拆家的莫景禾,“八阿哥,您这是做什么?”
“将这处门槛给拆掉。”莫景禾擦着汗珠,继续劳作。
“八哥哥,你别冲动!就算是生气,也别拆房子呀!”莫清绾担心他撞到莫傅洵的气头上,赶紧扯着脖子喊。可半晌功夫,莫景禾就大功告成的举着两根木条进来,旋即又退出去。
他要干嘛?变戏法吗?
莫清绾拧眉,直到她看见莫景禾推着肖似轮椅的东西进来……
“八哥哥?这是你做的?”莫清绾用手背揉揉眼睛,好像有汗到眼睛里,这不是感动的泪水!
莫景禾点点头,手腕和脚踝处都有些淤青。
看江贵妃和莫清绾的视线都注意在那儿,赶紧扯着袖子、试图遮挡,可动作却让伤愈发明显。
“你有心了。”
江贵妃感动道,莫清绾摆着手,“绾绾想看看!能推过来吗?”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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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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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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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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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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