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阳殿的宫婢们进进出出,抱着冷水、一盆盆的换着,想要替莫清绾把高热给退下来。
这宫中的皇嗣,因受寒而夭折的不是少数,谁都替她捏把汗。
而金殿,逐渐恢复清醒的莫傅洵看着跪倒满地的官员、太监,看着眼前没有收拾的汤汁,依稀能够记得些记忆片段,却不真切,“小福子,刚才是谁来过?”
“回禀陛下,是九公主……”
福公公颤巍巍的把刚才他发病的状况说了一番,莫傅洵看着外面的暴雨,皱眉问,“送九公主回去的太监可回来了?”xiumb.com
满地狼藉的汤汁,都是那小粉团子的心意。
她该是几日都没有见到自己,才会跑到金殿来吧?
结果等到的是什么?是濒临死亡,她会不会怕自己?
莫傅洵的心底忽然生出些不安,“来人,摆驾,朕要去昭阳殿!”
“陛下,这雨太大了,你的身子刚好,若是感染风寒,可使不得。”福公公拦着,“不如奴才替陛下去跑一趟,想来江贵妃和九公主都是通情达理的,能够理解陛下,不会……”
莫傅洵觉得头又有些痛,只站起身,冷冷的瞥着福公公。
“朕看你是活得不耐烦,想找死了!朕,现在要去昭阳殿,你可是听清楚了?”
这肃杀的语气,福公公有些害怕的抹着冷汗,差人将龙撵取来,匆匆赶过去。
——
昭阳殿,莫傅洵赶到的时候,避无可避的淋湿了些,踩着水坑的鞋袜都湿哒哒的。
宫婢们见到那明黄色的身影,纷纷跪下请安,莫傅洵连摆手都忘了,匆匆跑进内殿。
“……”
看着躺在卧榻上,捂着厚厚的锦被,都烧的说胡话的莫清绾,他顿时感觉心好像被揪起来似的。
这是莫傅洵从未有过的感情,三步并作两步的走到卧榻前,江贵妃听到动静回眸,只看着他,像是犹豫许久才起身,想福身做礼。
“她,怎么样了?”
莫傅洵坐在卧榻边沿,手掌摸着莫清绾的额头,烫的他心慌。
“回陛下,太医来看过,说是……今晚若是高热能够退下,便无事。若是退不下……”
江贵妃故意将莫清绾的病况说的严重些。
“别胡说!朕在这儿照顾她,朕是天子,她会没事的!”莫傅洵紧紧攥着莫清绾的手,看着她脖颈的伤痕青紫,想起她乖巧的趴在怀里喊自己父皇的模样,“朕,不是故意的。”
身为天子,他何时跟谁道歉过?
可如今,莫傅洵却在解释,江贵妃站在两步外的地方,“臣妾知道,陛下是旧疾复发。”
“她怎么会去金殿?”莫傅洵问。
殿内屏退了其他的宫婢,只有他们两人,“金殿乃朝堂重地,纵然是太子,也不能擅闯……”
“陛下多日没有来昭阳殿,绾绾想念您,听闻您这些日子都在金殿忙于朝政,便央求跟我学了煲汤,想要给您尝尝……”江贵妃淡淡的说着,不带任何感情波澜的语气却让莫傅洵更加愧疚。
他似乎能够看到这小家伙上蹿下跳的在厨房里忙碌的模样。
“她嘀咕着,说父皇又不是铁打的身子,该饿了,绾绾能饿肚子,但父皇不能。”
江贵妃说到这儿,用绢帕轻轻擦拭着眼角的泪珠,这一颗颗都砸在莫傅洵的心坎儿上。
“江儿,朕近日实在是忙,并非是后宫说的那般,在青鸾殿……”莫傅洵对李贵妃的情,只因她懂得讨好也会些子狐媚男人的花样罢了,复宠的事情,他总想着要跟她说,却不知如何提起。
江贵妃摇头,从芍药的怀里接过汤碗,“陛下做事,自然有您的道理。”
“这是绾绾做的汤,金殿的那些,陛下没有喝到,便尝尝这些吧,绾绾也会开心的。”
她将汤碗递过去,莫傅洵端起来,喝了一大口,汤寡淡无味儿,算不得好喝,但这份心意却让他品尝出些许其他的味道来,被重视,被放在心尖儿上对待。
这是莫傅洵从其他地方都没有得到过的。
“小丫头,朕不许你有事!”
“只要你醒了,不管你有什么要求,朕都答应!”
莫傅洵承诺的开口,此话落地,便是一掷千金,不会更改。
其实此刻的莫清绾迷迷糊糊的,已经有些恢复意识,但仍旧佯装着昏睡,盘算着她要什么才对得起大病一场。这身子骨本就虚弱,这回更是要躺着几日才能够修养好根基。
“父皇……父皇,绾绾怕、”
莫清绾低声的说着,咕咕哝哝的听不真切。
莫傅洵有些着急的凑过去,俯身分辨着,只听她带着几分哭腔的说,“父皇!别不要绾绾……”
“绾绾很乖,父皇喜欢其他哥哥姐姐,别走,别丢下绾绾!”
这或许是陷入沉睡中的梦境太真实?这小家伙哭的撕心裂肺,有点儿喘不上气的架势!
莫傅洵听完,知道最近宫内的风言风语甚多,想必莫清绾是郁结在心,才会有今日的病。
“朕不会把你丢下的,父皇最疼爱的就是你……”
莫傅洵接过冷帕子,替她降温,轻哄的说着。
呵,这哄人的话张口就来啊!莫清绾可不信,又添油加醋的借着梦话,说了些委屈,不知何时竟真的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这病体、睡得是踏实,等睁开眼睛的时候,莫清绾有些迷糊,感觉肚子被什么重物压着,扭来扭曲的想要挣脱开,这般动作却惹得莫傅洵醒了过来。
“可还热着?”
莫傅洵的声音有些沙哑,坐直身子,冰凉的手掌覆盖着她的小脸儿,“还好,不烫了。”
“父皇?”莫清绾眼巴巴的唤了一声,竟是下意识的有些闪躲他的触碰。
这躲着的动作,让莫傅洵的心又疼了一下。
他是不是除了头痛的病症,又有了心悸的症状?莫傅洵有些搞不懂。
而此刻的莫清绾也有些懵,难不成,这位暴君爹爹是在她的床前守了整夜,连早朝都没有去吗?
“可是想吃什么?”莫傅洵怕吓到她,尽量放柔声音的问。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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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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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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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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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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