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孤被思绪纷乱,没有听见席间的话语,背靠墙垣,将手中橘柑抛起接住,如此往复,他衣领微敞,卓荦不羁。
席间之人俱是他幕府僚佐,对于他的行止早已习惯,各自推杯换盏,畅谈无忌,偶尔察言观色,好不快活。
噙霜的凤目又向窗外看去。
小喽啰私开铜矿,被监察史抓获,但是晋王才是幕后主导,非但没有被绳之以法,还去刺杀当时的监察。
江孤被慵懒向窗寮外看去,微弱的光线照射他侧脸凌厉,眉骨高深。
乍见立在食肆中央的乌娇娇珠环翠绕,弯弯的眉毛,弯弯的眼,小小的鼻子,越发有似曾相识的感觉。
对她而言,姑娘虽然长相甜美,身形却十分修长。
“姑娘是来买点心的吗?”
食肆的伙计见她行步得体,服饰光华,想来是哪位贵府千金,于是堆满笑容,前来招待。
他再次问道,“姑娘是来用饭的吗。”
乌娇娇倾国的小脸紧绷,一看就晓得她此刻十分紧张。
她先对伙计摇头,绞着衣襟,嘴巴张张合合,藏在唇边的话,无论如何也无法吐露。
婢女是个急性子,走上前来,替他询问:“这糕饼花纹是你们家的么。”
伙计接过糕饼观察,抬头奇怪地看着主仆二人,“这糕饼是我家做的,确实是我家的花纹,客人是来采买糕饼的吗。”
话毕就要引着二人去买糕饼。
婢女直言道:“我家娘子是来找人的,不是来采买糕饼的。”
伙计有些不大高兴,觉得自己不应与二人废话半晌,但是还是礼貌问:“敢问二人来找谁。”
乌娇娇浅笑怡人,问道:“你认识凉瑟吗?”
凉瑟?江孤被看向乌娇娇。
她是来找凉瑟的,可是凉瑟在养伤。
伙计见两人的眼神奇怪地看向乌娇娇,“我家的花纹的模子出雕刻师傅之首,不过她现在人不在。”
“为什么不在。”
婢女大为不满。
乌娇娇出门是何等的不容易呀,结果却扑了个空。
这次如果没有线索,那乌娇娇不知要被囚禁到何时。
伙计抱着托盘,本就心情不佳,见她语气不善,不想搭理,整理搭在手臂上的抹布,扭头便走。
“不在就是不在,哪有什么为什么,客人如果不买东西,就请不要挡着路呀。”
“那他什么时候回来呢。”乌娇娇一听,立马上前问道。
伙计更加不耐烦道:“我怎么知道。”
三人站在厨房门口,伙计还未说完,厨房突然传来瓷碗在地上碎裂的声响。
乌娇娇及婢女跟着伙计走进厨房,发现厨师突然头晕。
乌娇娇上前给厨师解开衣领,服下药丸。
众人见无事,都在夸赞乌娇娇
掌柜却急了,他边走边哭道:“大厨生病,这可如何是好?”
乌娇娇将碎瓷扫除,拥篲而立,见老板面色焦急,鼓起勇气道:“你们是要做什么吃食,不如让我试试。”
那老板一脸疑惑,上下打量,看姑娘衣饰,非富即贵,应是十指不沾阳春水,“姑娘这调鼎肴馔可不比您在家中玩乐!”
乌娇娇信誓旦旦的说:“掌柜让我试试,如果我做的好,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掌柜带着疑惑,看见乌娇娇将披风除下交给身边的婢女,取出一方巾帕将云鬓鬇鬡裹敛,又用纱巾遮住面颊,又到活水处将纤婉白净的双手里里外外的清洗一遍。
从箩筐当中拿起数枚鸡蛋,打破蛋壳,放入茶铛当中,取用铜箸,将蛋清与蛋白搅拌,蛋液在冬日的厨房当中泛着灿烂的金色的光芒,上面还附着一层碧绿莹莹的光泽。
叮叮当当,那掌柜见乌娇娇做事麻利,条理清晰,方知自己小看这位年岁不大的小姑娘。
乌娇娇将搅拌均匀的蛋清与蛋黄,放入铁锅之中翻炒,蛋液接触铁锅的那一刹那,顿时白烟泛起,发出滋滋的响声。
婢女在一旁帮乌娇娇将葱花切段,又将大虾清洗后,剥壳剃线,放入温水中焯熟片刻。
乌娇娇问身边伙计:“你们的豆豉放在那里?”
掌柜亲自从橱柜中拿出瓮坛,挖出一碗豆豉。
乌娇娇挖出少许豆豉放入炒锅当中,金黄的鸡蛋由于临渍豉汁,颜色加深,之后分别碧绿葱花,妃色虾仁,金红碧粉宛若花朵般,活色生香。琇書蛧
乌娇娇将几样食物几经翻炒,看着便口舌生津,虾仁早已裹入鸡蛋之中,出锅之前,加入麻油,飘香四溢,放入碟中,分别盛装。
老板悄悄地吞咽口水,疑惑道:“你为何没有放入盐巴。”
乌娇娇又将煮好的精粺分别放入已经盛装鸡蛋的盘中,摆放整齐,阿爷说过食物也要被认真对待,方不辜负农夫的辛勤劳作。
她对老板道:“这鸡蛋本身带有鲜味,在味蕾之上会有留香,加上大虾本就是海味自带咸味,如果加入盐巴,反而多次一举,破坏两样食材的本味。”
老板不信,尝了一口,果然咸中带鲜,口舌留香,这时另外一位厨师被伙计拉了回来接班。
老板将人按下,他毕竟是生意人,对乌娇娇讨价还价道:“炒鸡蛋子太过简单,我答应你得条件不是亏本买卖。”
婢女不服,上前理论,被乌娇娇拦下,她如今满面红光,汗水淋漓,“那你还想让我做什么?”
“盹鹅。”
乌娇娇又拿出厨师处理好的鹅,将其放入冷水之中,清除其内里污垢血水,如此反复多次,直至将血垢洗净。
厨师在一旁看着,对老板言道:“你方才小看了这姑娘。”
乌娇娇又拿出生姜与橘皮细切若线缕,丝丝入扣,这时鹅已经半熟,将厨师事先调好的豆豉汁液淋在上面。
又用生米嫁入豆豉汁液,煮熟后放入鹅中炖煮。
刀俎之间,乌娇娇寻觅鹅肉纹络,鸾刀靃靃,分别装入不同盘碟当中,又将其旁放入米。
片刻之后,满室生香,乌娇娇又将其中放些蜂蜜。
少年郎君初尝鹅炙,“甜中带蜜,是你们哪位厨师所做?”
那伙计道:“不是,是那位姑娘所做。”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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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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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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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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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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