晌午时分,烟焰弥漫,饭香洋溢。
轩辕宇装束雍容雅静,除却头上东珠银冠引人注目之外,通身素白,衣袂嫖姚。
他手提缠枝食盒,笑容堆砌,纤细修长的身形俊秀飘逸,长腿缓步走向距离食堂不远的寮房。
那里,有一位沉鱼落雁的美人在等他,想到这里,笑容再次蔓延琥珀色眼底。
一曲《水仙操》从寮房的碧窗绣户辽邈而出,泠泠琴音清越,仙乐缥缈,似九天而来。
寮屋外黄竹缭绕,大理石装点的池塘内,金红白三色鲤鱼竞相追逐。
烈日烧灼,狂风呼啸,吹起地面沉积的香灰尘埃。
轩辕宇步入池塘边缘时,脚步倥偬,骤然停顿,瘦高的身形向前倾倒,原本挺拔若松柏的少年,如今呈现佝偻的状态,最终单膝跪地,将食盒放置身边,以免食物泼洒出来。
轩辕宇衣袂间白色绉纱拖曳于砖瓦地面,乌黑鬓发与雪白肌肤交汇处,冷汗涔涔。
他健硕的昂藏躬起,平时不显的肌肉侵犯衣衫,一手捂按腹部,一手抓握食盒,呼吸逐渐粗重急促。
忍受痛苦的间隙,他看了一眼袖口裸露而出的肌肤,数道紫色迅速从手腕的穴位闪烁而过。
轩辕宇紧闭双眼,俊俏脸庞狰狞聚拢,似是极为痛苦。
七弦琴的琴音令周围的环境安静不少,轩辕宇身临其境,痛苦也随之缓解些许。
须臾之后,轩辕宇没那么难受的时候,透过碧纱窗,望向房内的神情安宁愉悦,嘴角露出浅笑。
他提起食盒,从地上站起时,若一树白杨,拔地而起。
绒线编织的绳结攒起琉璃、玛瑙、珍珠等宝珠横亘于黄花梨琴案与漆木屏风之间。
珠帘从穹顶并排流泻而下,拖曳在地的流苏是以珍禽羽毛织就而成,一共二十三根,遮掩操弄古琴的绝代佳人。
一曲弹毕,余音绕梁,轩辕宇轻敲寮房的木门。
甜糯娇怯的嗓音传来,“请进。”
推门而入,轩辕宇看向素纱后的绝丽美人凝眸浅笑,将食盒放置在屏风前的圆桌之上。
“娇娇,你饿了吧,这里有一些素斋。”
因为长时间没进食又狂奔须臾,乌娇娇昨夜遇见业国寺的了凡大师时,差点饿晕在寮房外。
幸好轩辕宇眼疾手快,接住乌娇娇委顿的身形。
轩辕宇给她端来一些素粥喝下后,她方才睡去。
早晨醒来时,又吃了一些素菜清粥,都是清淡易消化的食物,轩辕宇担心乌娇娇会不习惯,到了午时,再次饥饿,所以赶忙送来吃食。
轩辕宇以前都是独自住在此处,没有可供女眷更换的衣物,因此乌娇娇还是穿着紫襦黄裙。
她额间的伤处一日好过一日,皎若明月的脸颊多了一些血色,轩辕宇也早已为她更换干净的纱布。
少女擦拭古琴,将琴头轸穗捋顺之后,用一方棉布盖上琴身,绕过琴案,朝向轩辕宇走来。
轩辕宇一直没有坐下,少女绕过屏风,撩开侧悬于楹柱的帷幔之后,看向轩辕宇。
乌娇娇低眉敛目,轻启檀口,“容之,你先坐下,我有话……要问你。”
轩辕宇听出少女语气不似之前热络,神态也有推拒之意,心里咯噔一下,放置在桌子上面的手指向掌心聚拢。
他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上前搀扶娇弱少女,“娇娇,你有什么话,吃完饭再说吧。”Χiυmъ.cοΜ
“也好。”
两人坐在圆凳之上,相对无言。
轩辕宇看着恬静少女吃饭的样子,似是极为欢喜,不时地介绍桌上摆放小碟之中菜品的名称与食材以及做法。
乌娇娇小口轻啜,却并未说话,只是不时地点头回应轩辕宇。
食毕,轩辕宇从寮房之外端来木盆,准备让乌娇娇净手,却看见少女将碟碗筷子放入食盒当中。
“你就放在桌子上面,我来收拾,你来洗手。”
轩辕宇将木盆放在桌子上面,夺过乌娇娇手里的碗筷,快速摆放入食盒。
整理完毕之后,又将食盒放在窗寮之下的花几之上,和原本就在那里的石蒜花摆放在一处。
乌娇娇照着轩辕宇的意思将手放进木盆之中盥洗,低头不语,似是心事重重。
轩辕宇见她这般,也不知如何开口,只能静默地立在一旁。
“你为我解毒的事情,昨夜我都听他说了。”
轩辕宇听乌娇娇的话后,心头一震,赶忙解释,“你别听他胡说八道,他……什么都不懂。”
乌娇娇低眉敛目,不言不语
轩辕宇以为她不再追究解毒的事情,松了口气,拿起木盆边缘叠放整齐的手巾,准备为少女擦手。
他曲弯手指,伸向静默少女,“娇娇,我来为你擦手。”
轩辕宇没有想到,乌娇娇竟然乖顺地将手交给自己。
少年用白色的手巾绞干乌娇娇手上的水珠,细心擦拭,像是对待一件名贵的瓷器般用心。
然而,就在即将擦拭完毕的时候,少女反握住轩辕宇的手臂,趁他不备,将少年的袖子捋开至上臂处。
“容之,你要骗我到几时?你那日为了救我,是下了蛊毒在你我的身上,黑衣男子说你命不久矣,可是真的?”
少女泪流满面,言辞恳切地诘问轩辕宇,“容之,你告诉我好不好。”
轩辕宇看着自己手臂肌肤之下紫色蛊虫顺流向上蔓延的时,并未打算将事情来龙去脉告知。
“没什么好说的,我还有事,你在此休息,我们晚上一起回府。”
他的声音和他的神色一样冰冷无情,不似从前般热切温暖,他将手腕轻松一抽,便毫不费力地离开少女的禁锢,转身向着门外走去,离去前提起花几上面的食盒。
吱呀一声,午时明媚的阳光打在轩辕宇的阴翳的眼睫之上,琥珀色的眼睛澄澈而无奈。
“容之,我不想你死”
猛然间,轩辕宇感受到少女绵软的娇躯熨帖在他的背后,豁人的曲线震荡他的心神,他手中的食盒也随之落在地上。
乌娇娇声音震颤在他的背心,“不如……就用黑衣男子的办法,由我来……救你。”
终于知道自己的话根本无法消除少女的疑虑。
轩辕宇声音恍惚,仿佛是从山间飘荡而来,“那人……将我为了救你身中蛊毒的事情,都告诉你了?”
少女的声音像是焖在发酵的酒坛当中一样,乖巧地回答轩辕宇的问题。
“嗯,他都告诉我了,还有你为了我,连同其他苦主一起教训轩辕杰的事情,他也告诉我了。”
轩辕宇俊美无畴的脸庞一半沐浴阳光之中,一半沉浸在屋檐扫落的阴影之下。
半明半昧,一如他的半开半阖的眼眸。
“娇娇,我怕你会后悔。”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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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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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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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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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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