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玉兰嗓子发干,头都不敢抬,暗幸今日客人来的极少、备的菜式也减少了许多,哑声道:“回禀姑姑,那都是下人安排的,侄儿媳妇不知道请了谁。今个来得客人不到三十位,都是侄儿媳妇的闺密好友,每桌只布了十九道菜,就是普通的宴请,根本没有向外头说得那般不堪。”
谢玲珑感受到人群里有人死死盯着她,眼睛圆睁望去,那是个跪在靠前位置穿着圆领玫瑰色上衣脖颈抬得高高漂亮的少女,在她锐利的目光探究下泄了气势自卑的低下头。
她心道:其他人的目光多少含着妒忌,这人却是还有着深深的恨意。这人是谁,胆子不小,竟敢明目张胆的挑衅。不过我现在也是仗着姑奶奶的势,要是当场询问她,反倒显得小家子气。
李静喝道:“哼!你当本宫不清楚你做的事,你今年一共发了四十一回贴,每回至少请三百名官员夫人来,每人来一次便得至少献礼二百两银票,你打着王室的旗号威逼压榨朝廷文武百官,光今年十个月便收了一百二十万两银票,你好大的胆子,仅次一条皇室便能休了你!”
二皇子妃何兰刚被休掉,何玉兰生怕步她的后尘,哆哆嗦嗦哪敢吭声。
谢玲珑来时曾答应为吕青青出口气,朝紫叶使个眼色,后者立刻将龙头杖呈上,提醒道:“老主子。”
李静单手接过龙头杖砸地当当作响,见何玉兰吓得身子摇晃就要昏厥,心里暗骂她敢做不敢当,声音放缓道:“你府里可有叫李通的奴仆?”
何玉兰满头冷汗,道:“好像有叫这个名字的奴仆,不知他做了什么事?”
李静冷笑道:“他大前日奉你的令到了郊外福乐庄传口信,说是要湘雪郡主带着玲珑供奉今个务必来王府给你磕头献礼贺寿,若不来谢奇阳日后便不能在长安行走!”
何玉兰惊得连忙抬头叫道:“姑姑,冤枉啊,所有请帖侄儿媳妇亲自过目,一共三百一十二封,其中有湘雪郡主的请贴,言语恭敬,没有不妥之处,定是那李通将请帖丢了,或是有心人想挑起我与湘雪郡主的矛盾,指示李通扣下请贴。”扭头怒道:“总管,李通人呢!”
总管心叫不妙,爬过来在何玉兰身旁磕头道:“小的今早刚把李通派去洛阳给大少夫人的好友送礼物。”
何玉兰气得脸发青,见跪在旁边的丈夫李自海竟是吓得浑身发抖连个屁都不放,更别提为她说一句好话,想到这些年从百官身上榨取的银钱三成给了他挥霍买“狐狸精”睡,满足他的欲望,眼下到了关键时刻,他竟然对她不管不顾,还有公公李显亮听着李静来都不敢出来相见,把她一个妇道人家推到前面让李静这通羞辱。
何玉兰心里无比委屈,冲动之中上手给了总管一记耳光,怒道:“你怎么做的事,竟出了这么大的纰漏。”
何七雪本来是要质问此事,现在看来问不出什么。
李静目射寒光,龙头杖砸地当当两声,反问道:“何玉兰,你不是刚才狡辩说请了多少人不知情,怎么这会子又变成亲自看过三百一十二张请帖?你变向收取文武百官银钱的事已得到验证,你发的二百余封请帖已呈至陛下御案前,好自为之!”
谢玲珑暗自为李静叫好,让何玉兰顾此失彼露出马脚。
欧阳红按着后宅妇人的心思揣摩李静,以为李静会摆足帝皇公主的谱进了府才会发怒,这样就有足够的时间请李显亮出来跟李静交锋。
哪知李静如此干脆利落的定下何玉兰的罪连府门都不进就走。欧阳红昨晚定的计策、今早煞费苦心劝说何玉兰都白做了。
李静的威名三十几年前就传遍世家,曾在李自原登基头晚用尚方宝剑杀死十几位逆臣、宗室皇亲。
欧阳红绝对不敢阻止李静离去,那铁木制的龙头杖落在身上是能打死人。
李静转身便要上马车,人群中突然有女子高声道:“恭请帝皇公主曾姑奶奶到府里坐坐喝杯热茶。”
欧阳红听了心惊肉跳,连忙回头朝莽撞出声的李笑摇头制止她再说下去。
谢玲珑望去,正是刚才死死盯着她的少女,心道:真是个胆大包天的,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身份,这是什么场合,便随便开口。亮王府主子、奴仆都是这般没有规矩。
李静头也不回冷哼道:“宴无好宴,茶无好茶!这腌臜到处都是鸟屎的臭地方,本宫才不屑的进去。”提高声音道:“当年先帝就该将亮王的王位废掉贬为庶人,省得水蛭般活着吸食满朝文武官员的银钱。等亮王归西,这门前的匾摘掉!”
谢玲珑扶着李静上了马车,等着何七雪、紫叶坐稳了,道:“走!”
“驾!”李丰一挥马鞭,在众人齐呼“恭送帝皇公主,千岁千千岁”声中驾车离去,真是来去匆匆。
欧阳红脸色苍白,呼吸急促,李静最后两句话已然说得很清楚,当年李显亮与先帝的恩怨、与李静的仇远远超出她之前的猜测,他死后当今陛下就会剥夺王位的袭承权,她公公李自海世子不会继承王位,她的丈夫李召开也当不上世子。
真是计划赶不上变化,如今李显亮若死,王府就要倒下。她不但不能杀害李显亮,还得求得他多活几年,给她夫君在朝中谋个官职。
她在王府战战兢兢近二十年,就是为了当世子夫人、王妃,到了今日才知一切是空。
她真是好不甘心,堂堂世家的嫡女竟是比不过杀猪屠夫的女儿。她自认容貌不亚于何七雪,心计城府比世家男儿还要强,为何不能高高在上,享受荣华富贵?
李笑自是听懂了李静的话,跪在地上身子瘫软都站不起来。
总管左脸顶着一个巴掌印,惊慌失措瞧着倒在地上的何玉兰,叫道:“大夫人晕厥了,快把大夫人抬进府里。”
十几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美妾尖叫道:“大少爷晕了!”
“不好了,大少爷倒了!”
何玉兰的儿子李召开在皇室宗亲比明王低一辈,却是跟明王同岁,今年三十六岁本命年。他跟他爹李自海一个德性,常年沉浸酒色,身体外强内虚,跪了不到一盏茶时间又受了刺激,竟跟他娘何玉兰同时昏厥倒下。
众人一阵慌乱,抬人、叫御医、哭爹喊奶奶的乱成一团。琇書網
李自海面色惨白置昏厥的何玉兰于不顾,拂袖进府径直去了书房,摊开宣纸,提笔便写休书。
各府官员夫人、宗室皇亲的女眷见这势头自然不会再留下纷纷向欧阳红告辞离去,李召开的几个美妾带着十几个未成年的庶子庶女哭丧般哭叫道:“大少爷,你若撒手人寰,我和两个孩子可怎么办啊!”
“王府完了!”
“大老爷继承不了王位,大少爷当不了世子,王府要倒了!”
“观世音菩萨降罪,王府要败了!”
心烦意乱的欧阳红,不得不高调的行使起当家主母的权力,吼叫下令让众人滚回府去,将王府大门紧闭,取消何玉兰的生日宴,赶紧给里头的王爷禀报,让他快去向陛下请罪,看能不能保住王位袭承权。
欧阳红瞧着李笑由两个奴婢扶着站在人群里像傻子一般一脸茫然目光呆滞,心里后悔一直将她留着未把她嫁出去,以后怕是更难嫁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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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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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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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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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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