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间,和泉有些英雄气短,短叹一声,热泪盈眶,道:“我要离开好些日子,我舍不得你,也担忧你和家人的安全。”
谢玲珑不敢再看和泉,怕他会哭出来,以往两人分离时间比这长,他都从未这般难受过,今日他是头一回如此感性,轻声道:“我有小白守护没事。天这般冷,路上都是积雪,外公看天说还要下雪,我倒是担忧你和四位哥哥。你别仗着年少经冻,就少穿衣,骨头进了风湿,老了还得我侍候你。”
和泉一手捧着谢玲珑的脸蛋,道:“珑珑,我听你的多穿衣。你在长安好好的等我回来,下月举行定亲仪式。”
谢玲珑笑逐颜开道:“你就在陕西道,又不是去几千里之外的北寒之地,若是天不冷,我骑灵雕去看你。你年初不是还骑灵雕从长安飞到潭州吗。”
和泉肃声道:“珑珑,千万不可。你内功太差,抵挡不住严寒会病倒。”
谢玲珑很想环抱和泉的腰,却是怕被他说轻浮,不敢再主动,就这么与他面对面站着,近在咫尺说了几句话。
李丰在门外高声禀报道:“小姐,第二批领灵米的两万将士已到了府门外!”
谢玲珑与和泉并肩出去,跟领兵的将军打个招呼,将空间的灵米取出放入将士带来的麻袋。
和泉公事在身不敢耽误时间,依依不舍跟谢玲珑告别,骑着灵马咬着嘴唇头也不回一口气奔出城外。
李良、张虎瞧着和泉一脸惆怅,心里暗道:将军刚被赐婚就这般舍不得小夫人,日后若是长年在北寒之地打仗,那还不得相思成灾?
谢玲珑到底多活了一世,再儿女情长也得强逼放下暂时不去想,由李丰领路,带着湘景、湘叶坐上马车去了唐国公府跟众人会合。
唐国公府在长城府北边,离东、西市距离相等,占地三百亩,面积仅次于帝皇公主府,比潭州的贺府要大许多,在寸土寸金的长安算是极大的府邸,足以证明历代皇帝对军队世家的重视。
府墙灰白色,高三丈七尺,将偌大的唐府圈住。长安城里除去皇宫、东西市,其余的建筑高度都不超过三丈,百姓无法看到唐府全貌,使得唐府一直很神秘。
唐雨亲自将谢玲珑迎进来,带她先去古朴却处处透着雅致的府里转了一圈,似是知道她心里的疑惑,道:“我家的老祖宗原是个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文人,后来做了开国大帝的军师。”
谢玲珑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那你们这些后代也是琴棋书画都精通?”
咚咚,自不远处飘出节奏欢快旋律动听悦耳的筝声,似春天泉水流淌,谢玲珑在潭州曾听白家人弹筝、贺知彬弹琴,今日在融雪时再次听到,笑道:“这是谁弹的,过去瞧瞧。”
唐雨凝视着谢玲珑的背影,怎么都觉得她是最好的小娘,别人无法替代,只是朋友妻不可夺,何况那人还是和泉,心里一声长叹,快步跟过去,道:“应是我爷爷,今日他兴致很好,便弹一曲。”
谢玲珑进了大厅,见着厅中央置着一张红漆楠木几案,上面摆着一张浅黄色褪了漆古老的筝,一位身着紫袄黑裤白发苍苍体型清瘦丹凤眼炯炯有神的老者坐在筝前,骨节粗大的十指在筝弦上飞舞,极为专注弹奏,众人或站或坐聆听,厅里安静得只能听见叮咚悦耳的筝声。
谢玲珑手指放于唇边轻嘘,朝谢家两小、李家两小打了个手势,四小立刻老实的坐着不动。
唐雨请谢玲珑坐下,亲自给她端杯热茶,站在她身侧一起欣赏。
谢玲珑注视着李露目光含泪似有所思,心道:最难得的是白首到老,希望我和小泉子能像露公主与唐国公这般老来相伴。
老者一曲终了,在众人的掌声中站起,朗笑道:“数月未弹,琴技生疏了。”
李静笑道:“妹夫,你太谦虚了,你这曲《平唐春歌》谈得不错,让我都觉得仿佛身置阳春三月。”
李露走上前,关切的问道:“今个融雪,你的骨头真的不痛吗?”
唐厚强慢悠悠道:“这点痛不算什么,能哄得你一笑就行。”
李露嗔怪道:“一屋子的客人,有老有小,你莫乱讲话。”
明王笑道:“原来舅舅这筝是专门为舅娘弹的,我们沾了舅娘的光才得以听到!”
唐厚强有些激动道:“你舅娘前些天衣带不解守在床边侍候我,我心里头感激,想着她最爱听我弹筝,昨个就开始试着弹了几回,今个雪停了,你们又来了,我一高兴手也没那么痛了,正好弹奏一曲。”
谢玲珑瞧着唐厚强面色蜡黄,嘴唇不正常的红色,露于袖口的指尖轻微颤抖,已猜到他忍着疼痛弹完这一曲耗掉很大的心神,身体虚弱之极,完全没有他说的那么轻松,连忙起身走上前,鞠躬行礼道:“唐爷爷,我就是谢玲珑,刚才进厅里头听到您弹得天籁之音入迷了,没有给您行礼请安,您未莫见怪。”琇書蛧
唐厚强望着谢玲珑目光赞许,点点头已是无力说话。
谢玲珑跟唐雨使个眼色,道:“唐爷爷,听说您脾胃不好,还染有风湿病,能否现在回房歇着,等我问过菩萨,就会告诉您有没有医治的方法。”
唐厚强也是想着去歇息,只是不好抛开这么多客人,谢玲珑的话正合他心意,朝唐雨招招手。唐雨立即搀扶着他在李露关注担忧的目光注视下离了大厅回了不远处的卧房。
唐雨亲自给唐厚强脱了外衣、鞋袜,扶着他躺下,倒来热水让他喝了,瞅着他眯着眼睛呼吸声极低,竟有些惶恐,生怕他刚才是回光返照,就这么一下睡过去没了。
那边谢玲珑问过小白之后,心里已经有了底,唐厚强的确是得了胃癌,风湿也是极严重,除此之外,身体多处在战场上受过伤,如今用千疮百孔形容最为恰当,幸亏他自幼习武、不好女色不饮酒底子打得厚,想要多陪陪爱妻弥补多年分居的念头强烈,意志坚定与病魔做斗争,又偶尔能吃些李自原赏赐的灵果,这么一直坚持到现在还活着。
谢玲珑低声道:“小姑奶奶请您借一步说话。”
“快这边请。”李露一到偏厅,蹙眉忧心忡忡问道:“怎么样?”
谢玲珑缓缓道:“菩萨让我转告,唐爷爷为国为民振守边防,又与您夫妻情深,特赐他一口佛气,驱散体内病痛先保住性命,日后食灵物喝灵水用灵水沐浴,好生休养,病会渐渐痊愈。”抚摸小白的毛茸茸热呼呼的小背,道:小白,唐爷爷是小泉子的亲外公,我得救他,辛苦你了。
李露听了喜极而泣,连忙跪下朝西方磕头拜谢观世音菩萨,而后带着谢玲珑去了唐厚强卧房。
谢玲珑见唐厚强已然累得睡着了,只将小白留下,与唐雨、李露轻手轻脚离开回了大厅。
众人用过午饭,李静与众女打着牌商量后日怎么去收拾嚣张跋扈之极的亮王府世子夫人何玉兰,李露始终牵挂着唐厚强心不在焉。
李静道:“妹妹,你莫担忧,小玲珑说的话没有不兑现的,你就踏实的坐着等着妹夫生龙活虎的出屋给你弹个十几曲!”
李露摇头道:“宫里的御医、护国寺的医武僧已将他的病情告诉我了,说是熬不出腊月,他如今总是浑身疼痛,活着也是受罪。我想着他能下地走动,身上不疼,多陪我一年就很知足。”
李静赞许道:“这么多年,妹妹的性格仍未变,凡事看得很透彻,又知足常乐。观世音菩萨会保佑你的。”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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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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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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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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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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