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大舅是母亲的兄长,舅母是母亲的大嫂。
有些话,她若是照实说了,只会让母亲觉得很难过。
于是她略去这些年在舅母家受到的委屈,只说出了些小变故,自愿卖身为奴。
“变故?什么样的变故需要你卖身?”母亲马氏显然不能接受这样的说法,“你舅舅和舅母竟也同意你卖身了?”
在母亲的追问下,秦兮若就有些语噎。
她就知道会变成这样。
所以她不愿意在母亲面前提及这些。
一个谎言总是要用一堆的谎言来遮掩,而她又不想在这件事上瞎编,只得道:“那个时候惜时病了,需要钱看病吃药,我没得其他办法了,所以才……”
她无奈地叹了口气,声音也渐渐地沉了下去。
“需要钱看病?你大舅没有去悦来钱庄取钱吗?”一听到这,秦怀生就开始质疑,“我之前入股了悦来钱庄,并在那存了好大一笔钱,并同那儿的掌柜约好了,你大舅每个月可以从账上支领五十两银子,莫说是支撑你们两姐弟的日常花销,就是他们一家人不事生产都够用了!”
每个月都能支领五十两银子?
一年下来就是六百两!
这一次秦兮若彻底震惊了。
在京城,一户普通的人家,二十两银子就能富裕地过一整年,更别说他们只是住在十里村。
虽比不上家中仆役成群的刘里正,但也绝对不会差。
可她和弟弟在大舅家过的是什么日子?
舅母口口声声是他们拖累了大舅,让大舅不得不离家去赚钱,却从未听舅母提过这笔银子的事。
这一次秦兮若没法再淡定了。
她并不诧异于大舅和舅母瞒下了这一笔钱不说,她诧异的是她的父亲为何会做下这样的安排。
毕竟之前说好了他只是带母亲来普陀山治病的,却提前做好了一去不复返的打算。琇書蛧
“爹爹,你们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一想到父亲竟还认识黄先生,秦兮若便觉得这里面一定有什么她不知道的事。
马氏就一脸为难地看向了秦怀生,欲言又止。
秦怀生却心情暴躁地在屋内踱了两圈。
他万万没想到,自己千算万算,唯独算漏了人性的贪婪。
待他好不容易平复了心情后,这才坐了下来,犹豫着道:“兮若,我的确有很多事没有告诉你,不仅仅是因为你当时年纪小,而是我不想把你扯进那些纷争里。”
“你小时候曾问过我,为什么我们每一搬家都像是在逃跑,”秦怀生就无奈地笑了笑,“因为我们真的是在逃跑。”
秦兮若的心中便一咯噔,记忆中那些已是断断续续的片段,好像再次串连了起来。
“和你们同行的那位黄先生,你知道他是什么人吗?”秦怀生看向秦兮若。
秦兮若先是下意识地点了点头,可想到慕成雪的叮嘱,她又摇了摇头。
看着女儿做出自相矛盾的动作,秦怀生也不觉得奇怪,而是继续道:“他曾是东宫属臣,是衍庆太子的亲信。”
一说到这,突然想到什么的秦怀生就变了脸色,求证似地看向秦兮若:“今日你跟着的那位公子是宁王?!”
也不待秦兮若回答,他就开始自顾自地碎碎念:“也是,黄虚谷为人那么傲气,除了衍庆太子的嫡长子宁王,还有什么人能让他心甘情愿地鞍前马后。”
“而你说,你们是来普陀山寻医的,能让一个王爷不顾千山万水千里迢迢的亲自来寻医……莫不是当今皇上的身体有恙?”他就推断道。
秦兮若没想到自己什么都没说,可她父亲就已经将事情猜了个七七八八。
她就想到了黄先生的那一句“金算盘秦四爷”。
莫不是她爹爹也是个和黄先生一样厉害的人物?
秦兮若的心里就扑通扑通地跳了起来。
看到女儿质疑询问的眼神,秦怀生也不打算继续隐瞒了:“我同那个黄虚谷有过几面之缘,只不过各为其主,平日里的来往并不多。后来我遇到了你娘又有了你,就对之前做的那些事就心生了倦意,可到底那几年得罪了一些人,累得你和你娘要跟着我东奔西跑四处颠沛流离。”
“可不是说……您是为了做生意才南来北往的吗?”秦兮若听着就瞪大了眼睛,暗想着难不成是自己的记忆出了偏差?
“对啊,人不能光逃命不吃饭啊!”秦怀生就同女儿笑,“我想着反正是四处跑,不如顺带着做点生意,赚些钱也好。”
“后来那些人对我们追得越发凶狠了,甚至开始对我和你娘痛下杀手时,我就知道再这么躲下去不是办法。”
“于是我们想到了‘一死了之’。”
“原本我们是想将你和你弟弟也一块带来的,可考虑到你们年纪还小,将来还要成家立业,于是我们将你们寄养在了大舅家,并在悦来钱庄存了一笔钱,让你们大舅每个月去支取,充当你们姐弟日常嚼用的费用,可没想……”
“所以,那时候你们根本没有遇着海难,也没有沉船是吗?”听得这些话,秦兮若就急急地问道,她太想知道当初的真相了。
“是也不是,船是真沉了,”马氏在一旁笑道,“我和你爹来这普陀山求医时,就发现被人跟踪了,后来沉船也算不得一场意外,只是我们借着沉船这个机会从水底潜走了,来救人的船没找到我们,所以才让觉得我们都遇了难……”
“爹的水性好我知道,可是娘的水性……”秦兮若表示不解。
“自然也是你爹教的,我跟了他东奔西跑了那么多年,总还是学了几分本事在身上的。”马氏却突然敛了脸上的笑意,“只是我没想到,最后却苦了你们姐弟两。”
“所以,你大舅那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秦怀生也正色道,“我留在悦来钱庄的那笔钱,足够你们无忧无虑地过上十年,可这才三年的功夫,怎么就累得你要卖身为奴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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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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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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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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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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