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里来听经的,多半是住在附近的村妇,平日里本就喜欢东家长西家短的打听,如今听到了这样的事,四周就有人竖起了耳朵,哪还有心思听普宁师太说的那什么割肉喂鹰的菩萨。
看着马秀姑那带着挑衅的眼神,秦兮若就意识到她是故意的。
只是让她想不明白的是,马秀姑在大庭广众之下为难自己,她又得了什么好处?
难道是仅仅只是为了让自己当众出丑?
秦兮若不解地皱了眉。
但想到这是普宁师太的讲经会,自己若与她起了争执,定会干扰到普宁师太和其他人,因此秦兮若也就压下心里的不快,敛了心神继续听经。
可马秀姑却没有就此放过她的意思。
见秦兮若不再理她,她便拽了秦兮若的衣摆,抚着上面的绣花纹饰,就发出了啧啧声:“之前我就知道你女红好,求着你帮我绣一方帕子都不肯,你总说自己没时间,推脱我……如今你总有时间了吧?”
马秀姑不提此事还好,一提起此事秦兮若的心里就有火。
她刚到舅母家的时候,是真将她们当亲人,将马秀姑当姐姐。
因为她们二人的身量差不多,自己带来的衣裳,只要是马秀姑喜欢的,自己便送给了她。
还有那些荷包、帕子等物,自己也没少给她做。
她倒好,转头就跑到外面去显摆,还拿着自己做的东西四处送人。
秦兮若得知此事后,就再没给马秀姑做过任何东西。
见她旧事重提,秦兮若不悦地抽回衣摆,冷冷地道:“我又不是你家的绣娘,凭什么要我给你绣?”
“你这人怎么这样?之前我娘可是拿出了压箱底的布料给惜时做了新衣裳,却什么都没给我做,你不得补偿补偿我?”马秀姑却突然缠起了秦兮若,那娇嗔的语气,仿佛二人是多年的好姐妹一样。
秦兮若不知道马秀姑在发什么颠,但看着有人向她们剔来嫌恶的眼神,她便知道她们打扰到其他人听讲经了。
“你要么在这好好听经,要么就出去。”秦兮若就瞪了眼马秀姑,不再说话。
没想马秀姑听了这话竟真的消停了下来,一脸恭敬地跪坐在她的身边,直到普宁师太的讲经大会散去。
姑嫂庙的斋菜虽有名,却不是所有人都愿意吃的。
毕竟花吃肉的钱吃几个素菜,务实的农家人都不愿做这种亏本的买卖。
因此前来听经的人,三三两两地回去了,只留下了她们这些在客院要了厢房的人。
这一次,马秀姑是彻底缠上秦兮若。
像是怕她又跑掉似的,马秀姑亲亲热热地挽住了秦兮若的胳膊:“好啦兮若,我知道以前是我的不对,可我那时候不是年纪还小嘛!你就原谅我的不懂事好不好?”
听着她说的这话,秦兮若就直想笑。
这人得多厚的脸皮才能说出这样的话来啊?
她难道真忘了之前是怎么欺负自己的了?
“表姐,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出了大殿的秦兮若没了之前的顾忌,便不再忍她,“你之前做的那些事,你心里没有数吗?是一句不懂事就能敷衍过去的吗?”
马秀姑听着就哭了起来:“杀人不过头点地,你要我怎么做才能原谅我嘛!”
这话听得秦兮若就开始称奇。
“你为何一定要我原谅?”她嘲讽地笑问,“就算我不原谅你,也不会把你怎么样,你何苦跑到我跟前来又哭又闹?”
“兮若,这件事舅母也有错,是舅母没有照顾好你们姐弟。”冯氏又不是个傻的,今日秦兮若对她的嫌弃之意,明眼人都能看出来。
秦兮若如今抱上了宁王的大粗腿,眼瞧着就有好日子可过了,自己若还不同她打好关系,那才真叫吃了亏。
冯氏假惺惺地抹着泪:“你只说舅母亏待了你,可你怎么不想想,你舅舅名下虽有几亩薄田,可一年的收益也就刚刚够我们一家人的嚼用。先前是有你父亲留下的银两,所以我们还能吃得起肉,穿得起新衣裳,可后来……”
冯氏说到这特意顿了顿,还长叹了一口气。
“后来的事,你也知道了,抚养你和你弟的重担一下子就压到了你舅父的身上,他不得不捡起了你父亲的人脉,像你父亲那样当起了行商。起先他还只是在这附近的州县转转,每隔一两个月回来一趟,留下些银两来贴补家用,而如今他的生意越做越远,除了偶有书信回来报平安,竟没有捎回一文钱来,我们就只能坐吃山空。”
“我一个妇道人家,既要管着家里的事,又要愁地里的事,自然有些力不从心,所以就拉了你与我一块分担了。我知道,你会问,为何偏偏要磋磨你做那些家务事,从不让你秀姑表姐干活。可我哪是不让她干活呀!她那是完全什么都不会呀!我让她生火,她差点就把厨房给点了,我让她和面,她就把一袋面粉都给祸祸了……所以家里的活,我就只能指望你了呀!”xǐυmь.℃òm
“至于你说你弟落水要吃药那回,那不都是没钱害的么!你舅母但凡手上有点钱,又哪会拦着不让你请郎中?后来你也瞧见了,你弟弟那病,不就把你身上的那点积蓄全都花光了么?后来我让你嫁罗屠夫,那也是没得办法了呀!我也不想让你前面给惜时治病的钱打了水漂呀!可放眼整个十里村,除了罗屠夫,还有谁愿意花这个钱呀……”
冯氏说得情深义重,好似她当时那么做真的是情非得已,众人更是听得一阵唏嘘。
那刘二太太更是嗔怪道:“马有财家的,这事我得说你几句,大家乡里乡亲地住着,你遇着了事竟不是先来找我们帮忙,却想着将外甥女嫁给村里的罗屠夫,那罗屠夫黄土都埋了半截了,你这不是把人往火坑里推么?好在秦姑娘福大命大,才有了今日的造化!”
秦兮若本还在奇怪今日舅母为何要这样一番唱念做打,在听得刘二太太的话后,她反倒明白过来。
她脑海里就闪过慕成雪说的“有所求”,于是她决定以不变应万变。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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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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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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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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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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