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兮若进得屋去,瞧见慕成雪正躺在凉椅上发呆。
秦兮若觉得他正在想事情,便想轻手轻脚地绕过去。
“你回来了?刚去哪了?”可慕成雪还是发现了她,同她笑。
“我去后屋用了个饭,回来时见你正同五皇子说话,怕你们有什么要紧的事要说,就没敢来打扰。”秦兮若就同他直说。
慕成雪听了便笑:“也不是什么大事,宫里的贵妃娘娘想替他聘娶武安侯的嫡孙女为妻,他不乐意,就赌气偷跑到我这来了。”
“咦?那位武安侯的嫡孙女长得不漂亮吗?要不五皇子为什么不乐意?”秦兮若问。
慕成雪看着她的样子,哑然失笑。
秦兮若不懂朝堂上的事,自然也就不明白五皇子为何会抗拒。
武安侯已世袭了三代,而且每一代武安侯身上都有军功,在民间的威望极高。而这一任武安侯又极为刚正,荣王乱政那五年,他不愿向荣王称臣,又不能连累了武安侯府的人,只得称病不出,整整五年都没有迈出过他所住的屋子。
这件事被承佑帝知道后,都忍不住夸了他一句“毅力超群”。
李贵妃想替五皇子聘武安侯的嫡孙女为妻,恐怕也是看中了他们家的名声和地位,想着将来在立太子一事上替五皇子增添助力。
可五皇子却说他根本不想当什么太子,所以无论是课业还是君前奏对,他都是最拉垮的那一个,就是想让李贵妃打消让他当太子的念头,自然也就不会同意这门婚事。
只是慕成雪觉得这些话没必要细说给秦兮若听,便笑道:“这我怎么知道,也许就是罗布白菜各有所爱吧!而且这种事,我也帮不上他的忙。”
“可照你这么说,五皇子是偷跑出京的,五皇子府的人现在岂不要急死了?”想到五皇子身边竟没带着一个随侍的人,秦兮若就担心地问。
毕竟跟丢了主子这事要是被宫里责怪下来,是要丢小命的。
“这个你放心,我已经让人回去送信了,也给宫里递了音,说他是跟着我一道出来的。”慕成雪就宠溺地捏了捏秦兮若的鼻子,叫了屋外的粗使婆子抬水进来。
“这儿就是这点不好,不像琅褔苑里那么方便。”慕成雪忍不住抱怨。
秦兮若却想到了下半晌在菜园子里看到的青砖,就将自己的想法同慕成雪说了一遍。
因为他们之前在风清堂里就说过这事,慕成雪听着也不觉得意外,就笑答:“行,我明日就让人给李茂才送封信,让他顺路把菜地也整了。”
二人正说着话,婆子们就抬了热水进来。
秦兮若就跟着去了净房,准备给慕成雪兑水。
只是她刚将那黄铜盆拿在手上,就不知道从什么地方传来了一声凄厉的惨叫,吓得她手一抖,黄铜盆就掉到了地上,发出了哐哐啷啷的声音。
“怎么了?”慕成雪听到动静跑了过来,就见到了一脸失措的秦兮若。
“刚才那是什么声音?”秦兮若惊魂未定地看向了慕成雪。
慕成雪则摇了头,表示他也是第一次听见。
抬水来的婆子却笑:“定是住在屋后头的那个酒疯子又开始发酒疯打婆娘了。”
住在屋后头的酒疯子?
这座叫做勿园的庄子坐北朝南,过了屋后那条沟渠后,最近的房屋都至少隔了几十百来丈,是怎样的惨叫声竟能传出这么远?
“那醉汉经常打他婆娘吗?”秦兮若有些奇怪地问。
“可不是咋地,”另一抬水婆子接了话,“自去岁成了亲,对他婆娘又打又骂的,丝毫没有怜惜之意。”
“就这样的人,也有人愿意把女儿嫁给他?”秦兮若震惊住了,这得是什么样的狠心爹妈,才会把女儿推进这样的火坑呀!
“哎,她就是吃了没爹妈的亏呀!”先头说话的那婆子道,“听说是在京城一大户人家犯了事的婢女,主家找了这醉汉,让他把人领走,还说什么只要不死,怎么折腾都行。”
“怎么能这样?这岂不是不把人当人?”秦兮若突然觉得堵堵的,一种莫名的情绪在她的心底蔓延,连那两个婆子是什么时候离开的都不知道。
她只知道那惨叫声断断续续地持续了一晚上,直到天快亮时才消停了下来。
秦兮若这才稍微合了下眼。
慕成雪知道她晚上没有睡得好,起床时特意没有叫醒她,待她睁开眼,竟已到了巳时。
听得屋内动静的小桃就撩了帘子进来,问她是不是饿了。
昨天大半夜未睡着,今早又未进食,秦兮若还真觉得自己有些饥肠辘辘。
洗漱过后,小桃就给她端了碗粳米粥,配了绿油油的小白菜和黄灿灿的炒鸡蛋,还有一碟什锦酱菜。m.χIùmЬ.CǒM
“王爷说他今日要和黄先生出门,就不回来吃中饭了。”小桃一边服侍着秦兮若吃饭,一边小声地道。
“这样也好,”想到慕成雪之前说这两日他有事要处理,秦兮若便笑,“那我们只要准备王爷晚上吃的菜了。”
吃过饭,秦兮若就带着小桃出了芍药轩,却见着沈青梅无精打采地趴在飞来亭的美人靠上,手里却拿着一个大白馒头,掰成指甲盖那么大的碎块喂鱼。
池子里的锦鲤也因此全都挤到了一块,不断地张合着嘴,争先恐后地往她跟前凑。
“这是怎么了?一大早就没了精神。”秦兮若就看着她笑。
沈青梅怨怨地瞟了她一眼:“还不是因为昨晚没睡好,又没有你那么好命可以睡到日上三竿。”
“这么说,你昨晚也听到那惨叫了?”秦兮若就坐到了沈青梅的身边。
“能不听到吗?哭得和女鬼一样,害我一闭上眼,脑子里全是那些不好的东西。”说这话时,沈青梅就揪下一大块馒头,扔到了水里,仿佛这样就能发泄她心中的愤恨。
“怪我怪我!”周采薇就端了茶点过来。
“我昨天就应该先跟你们说一声的,那夏莲也是个可怜人,”说到这,周采薇就警惕地往左右看了看,见没有旁人后,才压低了声音道,“我听说她是被主家的少爷始乱终弃的。”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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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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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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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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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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