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哥哥,你去看看雪枝吧,她回来后就不太对,一直闷着不出声。”
丁崖如来不及披上外衣,便跑了出去。
屋内,一片昏暗,郭雪枝头抵着墙角,双手抱膝,将整张脸埋在大臂中。
没有一丝声音,连呼吸声都很难听到。
丁崖如飞扑过去,紧张的将她环抱,这才看见她眼角的泪珠,已经凝结在脸颊上。
“雪枝,你……”不等他问完,郭雪枝突然大哭起来。
声嘶力竭,像刚出生的婴儿,毫无顾忌,即便嗓音劈裂,她依旧嚎叫着。
丁崖如不知道她受了什么委屈,想起自己离开时,只有她与易离亭,回忆之前种种,是他疏忽了。
自责的他紧紧抱住郭雪枝,安慰道:“别怕,有我在,谁也伤害不了你,无论你是谁,我都会保护你。”
他这话郭雪枝听得明白,却没有多想,因为她还沉浸在刚刚的震惊中,无法缓过神来。
安国长公主,顾与之还活着,还真真切切的活着。
丁醉中的那一刀,砍在了她的左胸上,那是心脏的位置,可偏偏她与众不同,心脏长在了右边。
大量的血喷射而出,任谁看了,都以为她必死无疑。
她与其他尸体一起,被士兵用板车拉着,准备送去都城之外的秃鹰山,那是对他们最后的折磨。
半路上,总有尸体掉落,那些人也不愿多管,反正扔在哪都一样。
就这样,浑身是血的她,被花枫丹救下,带回了药庐。
夜以继日的照顾,一次次死里逃生,过了半年,她才有了起色。
这时,另一女子虚弱闯入,她被大火灼烧了半个身子,嗓子沙哑,身负重伤。
花枫丹是个救死扶伤的大夫,从不问出身来历,二人就这样在药庐相遇了。
郭雪枝已伤肺脏,即便是花枫丹也回天乏术,只能利用药物续着她的命。
她背负了太多,却无法活下去,她活了下来,却再无容身之处。
“让她成为我吧。”郭雪枝坚定的看着熟睡中的顾与之,“让她用我的脸活下去。”
“你想让她为郭将军伸冤?”花枫丹并不赞同,他担心顾与之会用她的身份复仇。
这是郭雪枝的期望,可她也知道自己无法左右别人的决定。
那段时间的记忆,像是凭空消失一般,再次醒来的郭雪枝已在宫中,误以为自己的灵魂进入了别人的身体。
花枫丹说,当初她明明答应郭雪枝,为她父亲伸冤,为她讨回公道,可在她离开后,三个月的时间里没有半点音讯。
郭雪枝也已经等不到为父伸冤的那一日,含恨而去。
这就是为什么花枫丹对她态度冷漠的原因,虽然最后得到了郭家军被改判的消息,郭旭将军也算沉冤得雪。
可他依旧不明白,为何她一去消息全无,甚至连约定好的平安信也未送回。
不知哭了多久,郭雪枝渐渐平静下来,慢慢入了梦乡。
丁崖如请厉芳落帮忙照顾她,自己则深夜造访易离亭。
他直接了当的表态,“无论她是不是郭雪枝,我都不在乎,请你也不要多管闲事。”
易离亭手拿兵书,转而对视,诧异问道:“你不好奇,她如果不是郭雪枝,会是谁?”
“我从不好奇,她过去是谁,我明确的告诉你,她未来将是冀燕王妃。”他坚定的眼神让易离亭颇为震惊。
许久无言,易离亭才轻声问道:“河阳那边什么消息?”
“杨北咸差人来问候我,怕我吃的不习惯,请我去河阳喝酒。”
如此简单的一句话,并未引起二人的注意,直到五日后,他们才明白那话中的含义。
北绒人借着五日后的大风沙,将北境与河阳中间联络的小镇侵占,彻底断了北境的粮草路线。
易离亭有些急躁,将先锋兵,骂了个遍,只是于事无补,他便组织人马准备夺回。
可天不遂人愿,金鞍军一边要应对北绒大军,一边有要夺回哟守难攻的郡县。
军中粮草已经见底,这么耗下去,他们很快就要面临断粮的困境。
丁崖如派人送信去河阳,杨北咸却回复随从太少,无法护送粮草,恐落入敌军之手,拒绝支援。
众人开启了节衣缩食,也是杯水车薪。
最终丁崖如决定,自己亲带一队士兵,突围前往河阳。
北绒人似乎早已料定,在沿途设置陷阱,障碍,丁崖如也是多处受伤,无功而返。
郭雪枝来给他上药,听着几人激烈讨论。
“昨日探子回报,北绒大军距离城墙只有二十里,明日恐怕就要兵临城下了。”邓归信在沙盘上推演对方的行军路线。
易离亭摇摇头,又将标志推进些,说道:“今夜他们就能到达,北绒人一向以行军快著名。”ωωω.χΙυΜЬ.Cǒm
丁崖如最重的伤在右肩胛骨处,他半披着衣服,将后背亮给郭雪枝。
“河阳那边被堵得严严实实,我送去的信不知为何没有得到杨将军的响应。”
一说起杨北咸,易离亭就生气,他从书案下抽出一封信,气愤的骂道:“那个奸佞小人,都是因为他,北绒人才有胆量向金鞍军宣战。”
丁崖如不解,自己现在不方便,只能由邓归信代为读信。
原来,北绒奸细截获了杨北咸的书信,得知他与易离亭不和,便出了挑拨离间的计策,并且利用此消息,联合羌族人,金人一同侵犯北境。
丁崖如气的血管暴起,刚刚止住的血,又渗出了绷带。
“别乱动,伤口再裂开,可不妙。”郭雪枝提醒道。
“这位塔安是谁?”邓归信询问道。
“那是北绒首领的女儿,人称真金公主。”易离亭这几年常见她的身影出现在北绒军阵中,她成长极快,能够独当一面。
丁崖如这次也是着了她的道,才会损兵折将。
“现在的关键,还是要尽快收回郡县,送来补给粮草。”易离亭若有所思的自言自语。
其他二人也陷入沉思,而后丁崖如特别询问了这位真金公主的情况,毕竟知己知彼才有获胜的可能。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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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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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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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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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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