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野的突然升高,让她有些兴奋,只轻轻一歪身子便翻过了墙头,只听丁崖如说:“你先跳下去吧,小心点。”
这墙有些高度,贞娘跳下来时蹲了脚,一阵酥麻,引得她连连哎呦。
这里应该是文集馆的后院,杨柳垂垂,小溪潺潺,不远处做一拱桥,用竹子围成栏杆。
她遗传了父皇的喜好,钟爱竹子,这里的景观也是她提议修建,就连小溪中的每一块石头,都是她精心挑选。
“哎,怎么了,难道摔着嘴了?”身后传来丁崖如的叫喊声。
“没事,我要去找书了。”贞娘揉揉脚,觉得并无大碍,便准备寻路往里走。
丁崖如在外面不满的抱怨道:“你这是过河拆桥,书藏在哪里你又不知道,别到时候找不到反而被守卫抓着。”
贞娘与他隔墙斗嘴,自信的反驳道:“这地看着不大,说不定转一圈就能找到。”
话音刚落,一个身影从天而降,不偏不倚的站在她面前,得意的丁崖如双手一托,又将她举起。
“我既然能送你进来,也能带你出去。”
贞娘腾空而起,左右扭动也无法挣脱,嗔怒道:“放我下来,快点放我下来。”
“要是把你放下,又弃我而去怎么办?”丁崖如负气抱怨,像小孩子撒娇一般。
贞娘只好哄着他,“不会的,我知错了。”
丁崖如松了手,她瞬间落入怀中,恼火的整理着衣服。
二人一前一后的进入文集馆,后面的三间屋子都是藏书,一排排的书架占满整个空间。
“你要找什么书?”
“工集。”
他们在书架间转了两圈,才找到那本书。
贞娘迫不及待的认真翻看起来,丁崖如也凑过来,又打趣的问道:“你识字吗?”
“比你见得多。”贞娘回怼道,算算年纪,他们相差至少九岁。
“真是大言不惭,我三岁识字,诗书史记看了近百本,你这小丫头才几岁?”丁崖如不服气的说道,不过这本《工集》自己似乎从未读过。
“哼,看了百本就算了不起啦,那卖书的人岂不都成大文豪了。”贞娘一边翻找制作水车的方法,一边奚落着他,“你要真有学识,怎么溪云诗集中没有你的名字?”
溪云诗集收录了安国每年溪云诗会上胜者诗词,能留下名字的人都是满腹经纶的文学大家。
丁崖如自然不会入选,一来他确实比不得那些大家,二来此书已在亡国时停录。
“你怎会知道溪云诗集?”丁崖如诧异的看着她。
贞娘停顿了一下,正不知如何解释,恰巧外面传来脚步声,同时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
“谁在里面?”文监原本在正厅编录书目,忽而听到后面传来说话声,便过来查看。
门打开的刹那,丁崖如像水里的泥鳅般,从后门溜走了,只留下贞娘呆呆的看着那人。
谢南风见她手里捧着书,好奇的问道:“姑娘是……?”
“我是浣衣局贞娘,想找找造水车的方法。”贞娘一边回答,一边打量着他,曾经意气风发的南风哥哥怎会变成文集馆的文监?
“这本《工集》讲的都是造物建筑,多是理论设计,并不实用。”谢南风温柔的接过她手里的书,从架子上搜索了一番,换了另一本。
“一般工匠多用《杂物工造》,里面的图画精准明确,可以参照。”
贞娘一句话也没听进去,只盯着这张再熟悉不过的面孔发怔。
曾经的谢南风拥有温润的眼眸,高挺的鼻梁,单薄的嘴唇,上扬的嘴角,总是给人一种彬彬有礼的亲和感。
而此刻站在她面前的俨然一位郁郁不得志的书生,那眼中的光芒早已不见,唯有礼节他不曾忘记。
“怎么,你不是要找造水车的书吗?”谢南风见她半天不说话,以为自己会错意,帮了倒忙。
“不,这本书正是我要找的。”贞娘脸颊泛红,轻声细语的说道。
谢南风若有所思的补充道:“这本确实有些水车的工制图,但都是大型水车,恐怕无法安置在浣衣局。”
贞娘翻看几页,已有了对策,胸有成竹的说道:“我可以将二分轮改成一分,然后再缩小水斗之间的距离。”
“若是这样,那恐怕动力不足,会出现过水的现象。”只要是谈到书,谢南风便来了精神,双手比划着,详细讲解,“不如减少水斗,这样就是提水速度会减慢。”
贞娘点点头,佩服道:“果然还是南风哥哥想的周到。”
此话一出,二人皆愣住,贞娘咬了下嘴唇,连忙改口道:“我是说,大人想的周到。”
谢南风仔细的看着她,她的样貌自己并不熟悉,但她刚刚说话时的神情,仿佛早刻在心中。
“这书你带回去,若有不懂的地方,再来找我。”谢南风带她从正殿出去,并吩咐守卫,若她来找自己,不要阻拦。
回到浣衣局,贞娘开始研究起水车,没有笔纸她只能在脑海中先构建雏形,又测量了一下距离和所需的流水量。ωωω.χΙυΜЬ.Cǒm
“贞娘姑娘在吗?”晚些时候,贞娘已准备休息,没想到沐泉来了,她连忙穿好衣服出来说话。
“有什么事吗?”贞娘披着外衫,散着头发。
沐泉将一卷纸和简易的笔墨递到她手里,说道:“殿下让我送些东西给姑娘,说姑娘或许用的上。”
贞娘温柔谢过,回到屋里,小声嘟囔着:“还算他有点良心。”
“贞娘,你可真行,这位内侍官是七殿下的贴身随从,我进宫半年了,从不见他来过咱们这种地方。”茉儿趴在炕上睡眼惺忪的看着她。
贞娘细细回味刚才的话,饶有深意的问道:“他从未来过,你又是如何认识的呢?”
茉儿停顿了片刻,随口说道:“我不认识,之前送衣服的时候远远见过。”
“哦。”贞娘转而看向纸张,这些都是上好的白绫宣,最适合画图。
贞娘收拾好纸笔,上了床,刚闭上眼睛,仿佛就看到南风哥哥。
那年他站在枫树下,望着如血的枫叶,吟唱着《落山绝》,潇洒美少年,玉树临风前。
他转头看向她,那一抹微笑,触动着心弦,她要嫁给这样的男子,这个念头便生根发芽。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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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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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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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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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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