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景灏略做迟疑,缓缓伸出手,轻轻的握上了那双在空中乱舞着的手,那双柔弱无骨的小手,也滚烫至极。
“我不走。”他有些生硬应声。
乱舞着的手缓缓的停下来,反手握上那温温热热的大手,握的紧紧,怎么都不愿意松开。
“爹爹,不要抛下女儿,不要——”
床上的人依旧紧闭着眼睛,长睫微润,抓着掌心的手不由又用力了几分,似乎怕一不留神,紧握在手中的手便会消失不见。
宇文景灏心头一震,用力的握了握掌心的小手。
原来,夏仲在她心中依旧是此等的重要,他也不知,那个枉为人父的父亲,怎么就忍心伤害一个如此善良的女子。
他紧紧的握着她的手,好一阵心疼。
床上的女子就这么紧紧的拽着他的手,过了许久,许久才彻底安稳了下来,握着的手也缓缓的松了开来,那原本紧皱着的眉目也悄然松散,安稳沉睡。
宇文景灏轻轻的握了握那已然松开了他的手的小手,软弱无骨一般,眸眼更是一刻都不曾离开那张苍白无色的小脸,细细端详,却是越看越移不开眼。
天边渐渐泛起一丝鱼肚白,窗前趴着的人微微动了动,幽深眸子缓缓睁开,下意识便看下床上依旧静躺着的人,那纤细小手还在掌心握着,却已早已不像昨日般灼热。
他悄悄伸手,轻轻探了探那洁白额头,暖暖的,也不像昨日那般滚烫了。
他轻轻将那纤弱无骨小手放入被中,仔仔细细的压了压被角,这才缓缓挪动了轮椅。
“王,王爷——”
门刚开,小乔便差点直接栽进门来。
她在门口守了一夜,宇文景灏不出来,她也不敢进去,后来,守着守着便倚着门框睡着了。
宇文景灏像没见着她一般,径直离开了。
“王,王妃——”小乔偷偷瞧一眼宇文景灏的离开的背影,慌里慌张的跑进了房间。
夏小沫迷迷糊糊坐起身来,双眼困顿无神看向小乔。
“王妃,你可算是醒了。”小乔终于松了口气。
“我,睡很久了吗?”夏小沫抬眼往窗口看了一眼,天,似乎刚亮,或许,又是刚近天黑。
“也不是很久。”小乔摇头:“现在是第二日早晨。”
夏小沫揉了揉脑袋,也愈渐清晰了起来,边下床边问道:“六王爷可有来找过我?”
“来过,被奴婢给打发了。”小乔扶上夏小沫。
“哦。”夏小沫轻轻的应了一声,在小乔的搀扶下,在梳妆台前坐了下来,镜中之人墨发如瀑,面色却依旧有些苍白。
“六王爷是被奴婢也打发走了,不过——”小乔支支吾吾,也不知道要不要将宇文景灏来过,还在她的房间守了一夜的事情告诉夏小沫。
“不过什么?”夏小沫看向镜子中的小乔。
“不过王爷来过。”小乔轻轻的咬了咬唇:“奴婢实在是拦不住,王爷让奴婢出去,奴婢也不敢不出去,奴婢也不确定——”
夏小沫自然明白,轻轻捂了下肩头,虽然能活动自如了,还是有些隐隐作痛。
“无妨,来便来了,这也怪不得你。”
“王妃,王爷昨晚可是在这守了一夜,天明刚离去的。”小乔又补充说道。
夏小沫心头微微一颤,在那个冗长又可怕的梦中,那双暖暖的给了她力量的双手,莫非,是他?
“好了,我知道了。”夏小沫淡淡的点了点头。
静院。
宇文景灏似毫无胃口,随口用了两口早膳,便让秋心给撤走。
“这些可是不合王爷的胃口?要不,秋心给王爷再去做些别的?”秋心端上早膳,有些担忧看向宇文景灏。琇書蛧
“无需。”
宇文景灏淡淡摇头,秋心失落转身,正准备离开。
“等等。”宇文景灏又突然开口。
秋心欢喜转过身来,却是听到了自己极不愿意听见的。
“炖些补品送去离院。”
秋心的一下子便垮了下来,满心的不情愿,却还是点头应道:“是,王爷。”
“记着,给离院的,都需挑上好的,莫要自作聪明,使那些见不得人的手段。”宇文景灏冷冰冰叮嘱一声,吓的秋心赶紧跪了下来。
“王爷定是对秋心有所误会,秋心一心一意服侍王爷,从未有过什么见不得人的手段。”秋心哭的悲悲戚戚,好不可怜。
“没有便最好。本王希望你对本王和本王的人都忠心无二。”宇文景灏依旧冷淡应道。
“秋心,一直对王爷忠心耿耿,从不曾有半点奴婢不该有的逾越,王爷,王爷可莫要听了旁人恶意的挑唆。”
一句“本王的人”让秋心心底的愤和怒瞬间燃起,面上却依旧是满满的委屈。
“本王只是腿脚不便,眼也不瞎,也无人敢来挑唆本王,本王今日说的话,你可记清楚了,过去的事,便过去了,本王也不予追究,若日后还有再犯,本王定不轻饶。”宇文景灏的话句句冰冷入骨,不带一丝温度。
秋心泪眼婆娑,入府这么久,怕是今日宇文景灏与她说的话最多了,却是句句警告,心头不由又恨,又难过。
却又不敢反驳,没想到,那女人果然厉害,这么都没能让她难堪,倒是让她倒打了自己一耙。
也不知使得什么手段,竟然让王爷愈发的偏袒与她。
“秋心,秋心,谨遵王爷教诲。”
“那便先下去吧。”宇文景灏依旧淡然摆手。
“是。”秋心咬着唇点了点头,抹一把泪,收拾了早膳,默默的出了静院。
离院外一人风尘仆仆赶来,差点就跟小乔迎面撞了个正着。
“六王爷。”小乔赶紧俯身作揖。
“夏小沫可有醒了?”宇文景玄迫不及待问道。
“醒了。”小乔刚回答完,宇文景玄连句应答都没有便消失在了小乔的面前。
“夏小沫,你可算醒了,本王还以为,走之前都吃不上你做的饭菜了。”宇文景玄一进门便迫不及待开口,在看到夏小沫那依旧有些惨白的小脸时,却莫名的有些心疼。
“六王爷这是准备要回边关了?”夏小沫问道。
“是啊,后天便要启程回去了。”宇文景玄显然满脸的不开心,大概是想到一离开便吃不到夏小沫做的饭菜了。
“那明日,我便给六王爷做一桌丰盛的菜肴,就当践行。”夏小沫笑了笑,费力的抬了抬手臂:“今日我身子还有些虚,手也使不上力。”
“算了,看你那么虚弱,本王也不好意思让你下厨。”宇文景玄撇嘴说道:“我说,你一个大夫,怎么说病就病,一病还那么虚弱的跟风一吹便能吹跑一般。”
“大夫也是人,自然也会生病。”夏小沫无奈笑了笑。
“好吧,好吧,你说什么都对。”宇文景玄很难得没有继续跟夏小沫斗嘴,大概见她那小模样也已经够可怜了。
宇文景玄不说话,却也没有离开的意思,就在夏小沫的对面坐了下来,拧眉,似乎想了许久,才又开了口。
“夏小沫,要不,你跟本王回边关去吧,当本王的厨娘。”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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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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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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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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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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