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妈妈心头微沉。
她实在没料到世子妃的口齿竟然这般伶俐。
别说来的是她,就是郡主亲自来,也保不住那一家子。
她敢打赌,真的拿走了卖身契,世子妃一定会“寝食不安”,到时候还是会逼江原郡主卖掉那些人。
可就这样放弃了卖身契,郡主的威严何在?
赵妈妈道,“难道世子妃觉得谁会威胁你,就把人除掉卖掉吗?”
“这不是当然的吗?都威胁到我家姑娘了,不除掉卖掉,难道留着他们害我家姑娘吗?”
赵妈妈据理力争,“可如果他们没有存这样的心呢?”
“万一呢?”清越不快道:“不是有句话叫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吗?”
赵妈妈无语。
“你们赌的起,我家世子妃可赌不起,王府那么多人伺候,卖掉几个怎么了,不够的话,再买几个进府不就成了吗?做人不能死脑筋,要善于变通。”
听清越教训赵妈妈。
许含章差点憋出内伤来。
赵妈妈脸色铁青。
她是江原郡主的心腹,和李总管说话都不客气,居然被一个小丫头教训了。
尤其屋外还有丫头在偷听,叫她的脸往哪里搁?!
今儿这卖身契,她还非要拿走不可了!
赵妈妈道,“郡主吩咐的,奴婢只是照办,有什么话世子妃去和郡主当面说。”
许含章淡淡一笑,道,“你们执意要留下那一家,我不反对,但我有言在先,我要从新建侯府带一百人进府伺候,以护我周全,你把我的话转告江原郡主,只要她点头,那些卖身契,我双手奉上。”
清越望着许含章道,“姑娘要带人进府,不用江原郡主同意啊。”
赵妈妈脸一冷。
“这样显得我还是比较尊敬她。”
赵妈妈气的心肝脾肺肾都疼。琇書網
尊敬?!
她的话和这两个字沾边吗?!
从头到尾都只有威胁!
你以为这就够气人了?
那你错了。
没有最气人,只有更气人。
“人是江原郡主点头后,才带进府的,王府得给月钱,能省一笔是一笔。”
清越佩服道:“姑娘真聪明。”
主仆两旁若无人的闲聊,赵妈妈气的身子都站不住了。
清越看着她,清秀的脸庞上写着嫌弃,轰人道,“你还不走吗?”
赵妈妈气的拳头都攒紧了,她转身离开。
院子里的丫头婆子交头接耳。
赵妈妈听了两耳朵,都是对世子妃惊奇和害怕。
能不怕吗?
丫头踢飞的可是太后赏赐给大姑娘的春彩镯子,最后一板子都没挨,世子妃还要卖掉自尽小丫头的一家老小。
连江原郡主都奈何世子妃不得,往后镇北王府谁都能惹,就是不能招惹世子妃啊。
这些话听的赵妈妈差点要飙,但顾忌是枕流榭,是许含章的地盘,硬是忍到了正院。
她空手而回,江原郡主本就不快了。
再等赵妈妈把许含章的威胁,和下人对许含章的恐惧一说。
江原郡主脸色紫的就跟霜打过的茄子似的。
………………
许含章知道春彩镯子的事,江原郡主绝不会善罢甘休的。
第二天一早,丫头就禀告太后传召。
许含章朝天翻了一记白眼。
果然春彩镯子的事不会善了。
这东西是太后赏赐的,如今损毁,公孙锦肯定会进宫请罪,太后知道一定会动怒。
再加江源君主和公孙锦都是太后的心肝宝贝,太后只愁没机会整她,这么好的送上门的机会,怎么会错过?
清越忧心忡忡道,“能不能装病不进宫?”
“太后气头上装病,只会更激怒她,躲的过初一,也躲不过十五。”
春彩镯子的事,清越有错,但错不致死,就是太后也不能蛮不讲理。
许含章起身往外走。
清越道,“要不要叫上世子?”
“不用叫他。”
有时候村姑的身份便于行事,万一她“不懂规矩”,当着太后的面,谢公孙御得拦她,她岂不是带了个拖后腿的进宫?
出了屋,许含章带着清越往前院走。
她前脚出院门,后脚丫头们就交头接耳了,“太后动怒,世子妃要惨了!”
“太后可是最疼大姑娘的,胆敢让大姑娘受这么大的委屈,太后肯定会让她们被抬出宫的。”
“我看未必,世子妃的爹刚立了大功,皇上又一向偏袒世子,想必会站在世子妃一边?”
“这谁能说的准,太后毕竟是太后,就算不是皇上的生母,那也是太后啊!”
“说的也是,要是皇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世子妃和清越那丫头绝讨不了半点便宜!”
“要是世子妃这回还能安然无恙的回来,我以后就都听世子妃的了!”
连太后都奈何不了世子妃,不听世子妃的,那不是自取灭亡吗?
再说许含章,带着清越去了前院,一驾马车等在那里。
公公等的有些不耐烦道,“快上马车吧,别让太后等着急了。”
清越道,“急什么啊,待会儿马车赶快点,不会耽误进宫的。”
御书房内。
皇上正在批阅奏折。
德公公站在一旁伺候。
小内侍从一旁悄悄上前,凑到德公公耳边嘀咕两句,德公公眉头一拧。
等小内侍退下后,德公公望着皇上欲言又止。
皇上把奏折合上,斜了他一眼道,“吞吞吐吐的,有事就禀告。”
德公公默了默道,“皇上,太后传召镇北王府世子妃进宫了。”
“太后传召她进宫做什么?”皇上眉头拧成一团。
“听说世子妃的丫头踢碎了太后赏赐给镇北王府大姑娘的春彩镯子。”
太后赏赐了镇北王府大姑娘一只春彩镯子,这事宫里宫外都知道。
因为那只春彩镯子是先皇赏赐给太后的。
太后要皇上册封镇北王府大姑娘公孙锦为郡主,皇上不同意。
太后赌气,把春彩镯子赏赐给了镇北王府大姑娘,以示对她的恩宠。
现在,春彩镯子被踢碎了!
都不用去,就能猜到太后有多愤怒了。
皇上扶额,“闯这么大祸,还敢进宫?”
德公公回道,“这会儿估计已经到永寿宫了。”
“派人去盯着点。”皇上道。
许含章是公孙御的心尖儿,要不然当初也不能进宫跟皇上串通宴席给镇北王妃看。
皇上自然要替公孙御看着点她的小媳妇,毕竟公孙御是他十分喜爱的后辈。
德公公赶紧差小内侍去永寿宫盯着,如果有什么不对劲的,赶紧回来禀告。
永寿宫外。
几个宫女从一旁路过。
看到许含章和清越走过来,眸光不着痕迹的将许含章从头打量到脚。
毕竟是以村姑身份嫁给当朝最受欢迎的男人之一的人。
而且爹还刚刚封侯,成了朝廷新贵。
村姑摇身一变,成了侯府嫡长女。
身份不知贵重了多少。
宫内流传着不少许含章成亲那日的事迹,如今见到真人了,能忍着不多看几眼么?
许含章一脚迈过门槛。
清越跟在身后,东张西望。
正殿内,太后坐在凤椅上,头梳理的一丝不乱,雍容华贵,一双眼睛透着凌厉和威严,叫人不敢逼视。
皇后坐在太后身边,与太后一比,皇后的威严和气度都要逊上几筹。
清越没胆量去看太后的眼睛。
许含章走一步,她跟一步。
等近前,许含章福身给太后、皇后请安。
太后脸色阴沉。
皇后则神情微妙。
公孙锦站在一旁,眼里带着幸灾乐祸,太后和皇后都在,纵然你再巧舌如簧,舌灿莲花你也休想逃过去!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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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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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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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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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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