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已微明。
对街,有白衣少年,背负一把长剑。
依稀是举着木剑的赤松子,笑嘻嘻的:林花照,我迟早会成为一名剑客。
林花照追上去。
正好和一队烟尘擦身而过。
马蹄声声。那是一队全副武装的官差。为首的,正是锦关城追捕司司长杨忧。
杨忧,曾被戏称锦关城“最闲”的一个人,因为只有大案要案才能劳驾他,但锦关城许多年都没出过大案要案,一般都是“阎王咬一口”出马就办得妥妥帖帖。
周围居民见如此大阵仗,纷纷上来围观。
比起凶神恶煞的“阎王咬一口”,杨忧整个人粗眉大眼,一脸正气,只是两个眼珠子特别大,而且黄黄的。
可一看到丑孩儿药铺大门洞开,他眉头便皱了起来。
果然,最先冲进去的二人立即出来:“报告大人,里面空无一人。”
杨忧下马,探头一看,别说空无一人,老鼠都没一只。
旁边一名老妪大着胆子,颤巍巍的:“敢问大人,林医生犯什么事了?”
“妖孽林花照,公然在妖鬼审判区谋杀20余名官差,罪无可恕……”
众人面面相觑。
“谋杀20余人?”
“她一个小姑娘,有这么大能耐?”
“她这药铺虽然没什么生意,可她天天坐在门口,也看不出是妖孽啊……而且在这里大半年了,从没招惹过任何左邻右舍啊……”
杨忧厉声道:“你等凡夫俗子若是能看出,那就不是妖孽了!”
众人噤声。
一队烟尘,又如风而去。
太阳已经升起老高,锦关城又开始了热闹喧嚣的一天。
林花照悄然走过几条街道,看到许多官差已经在张贴“通缉令”。
有百姓围上去观看,一边看一边大声念:
“但凡举报林花照或者提供线索者,赏金一百……杀死或者生擒林花照者,赏金一千……”
“哇,1000金。要是我看到她,一定立即举报,纵不能得千金,能得一百也算是发财了。”
“做梦吧。人家是妖孽,官差都抓不住,你凭什么以为自己可以?”
有人压低了声音:“你们看,上面写着‘杀官差二十余人’……只怕这个钱有命拿没命花……罢了罢了……”
林花照悄然转身,混在了人群中。
倒不是怕自己被通缉,只是奇怪:“阎王咬一口”等人怎么会忽然全部死了?自己只是吓唬吓唬他们,他们顶多也就昏迷一个时辰,自然会醒来。
很显然,自己一走,就有人尾随而至,借刀杀人。
她想起逃走的花二姐。
“熬……”
一只黄色大狗,在草丛里冲着她嗷嗷大叫。叫了几声,看她目光转过来,掉头就跑。
林花照心里一动,跟了上去。
大黄狗一直跑到闹市区的一栋民居。
林花照跟进去,里面竟然冷冷清清。
经过一条长长的巷子,大黄狗终于停在了一道虚掩的大门前面,回头看林花照一眼,窜了进去。
林花照跟进去。
大黄狗摇身一变,顾不得还露着半截巨大的狐狸尾巴,随手迅疾反锁了大门。
林花照哭笑不得:“你怎么忽然变成了一条大黄狗?”
而且,足足半丈长的大狗,看着也老吓人的。
小药叉哭丧着脸:“我也没辙啊。现在锦关城到处在捉拿狐妖,哪怕长得像狐狸的狗都被打死了好多只。再说,我的幻变术有个极大的bug,就是克服不了‘大’这个毛病——变成人,就是个大胖子。变成狗也是一条巨狗……而且,变狗最不持久,只能维持一炷香的功夫就会现行。昨晚,我已经出去找了你好几次,但每次露出狐狸尾巴之前就不得不逃回来……今天运气好,居然一下就找到了……”
小药叉哀叹:“唉,要是我某一天可以变成一位娇小玲珑的美女,哪怕一只小白兔也好啊……”
“那位狐妖王就有办法控制大小,也许,你以后可以求助于他。”
小药叉吓一跳,很是紧张:“他又来锦关城了?”
林花照摇摇头,四下打量这院子,只见高高的红砖围着上下两层小楼,东厢雕梁画栋很是富丽堂皇,西厢则花草繁茂,清幽别致。
“小药叉,你怎么会找到这里?”
“这可是锦关城的黄金地段哦,再过一条巷子,就是追捕司司长杨昊的豪宅。”
林花照:“……”
“这院子的主人是一对老年夫妇,老头叫高八丈,老太叫四娘子。他俩好像只有一个独生女,远嫁百里之外。前不久,他俩去女儿家了,据说亲家邀请他们去住几个月。我们可以放心地在这里待一段时间……”
小药叉很是嘚瑟:“那些官差一定想不到我们就躲在他们眼皮边上。”
林花照不置可否。
“对了,林医生,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小药叉把她拉到厨房,献宝一般:“你看。”
好家伙,高家的厨房比一般人的客厅还大,摆设整齐的架子上面,一袋一袋的米面油,以及各种各样的腊鸡、腊鱼、腊肉、腊猪头、腊羊腿……
窗梁上一根长长的竿子,上面挂满了长条长条的风干牛肉。
小药叉取一条风干牛肉递给林花照,自己又拿一条大口咀嚼:“哇,好好吃……林医生,我们躲在这里,足不出户,就可以生活得像国王一样。”
林花照也咬一口风干牛肉,笑起来。
果然,全程大搜捕进行了大半个月,却一直没有波及到这片民宅。
小药叉每天傍晚,潜入茶楼酒肆打探一下消息。
最大的八卦是本城富户郑家,刚招赘了一个外乡人做女婿。接下来的几天,城中另几家富户也纷纷开门纳婿,就连西城区守寡多年的张寡妇都跟风招了个小鲜肉……一时间,锦关城喜事连连,以至于酒水断货,供不应求。
没人明白,为何锦关城的嫁娶风俗一下就变了——大家都改为招女婿了。娶媳妇的,反而一家都没有。
这些上门女婿都有一个共同点:长得帅、异乡人。
小药叉嘀咕:“真是怪了,锦关城怎么一夜之间就冒出这么多一等一的美男?他们长得帅本领又大,为何一个个想不开非要入赘?更重要的是,据说那些小姐们都相貌平平,比如50几岁的张寡妇,又老又胖,不过就是家财万贯而已,为什么美少年会甘愿入赘?”Χiυmъ.cοΜ
“家财万贯的人难道还不够漂亮?”
小药叉瞪大眼睛,正要说什么,听得外面有节奏的声声呐喊:“算命咯,问姻缘,问前程,不准不要钱……”
这喊声拖得很长很长,漫过小巷,一直飘到院子里。
林花照走到巷子边,贴着巷壁看出去,只见前面的街角,算命的瞎子靠坐在一张小马扎上。他一身粗布蓝褂子,眼睛上蒙着块黑布。小桌左边,猴子捧着竹签桶;小桌右边,一绿皮鹦鹉。
小药叉低声道:“这不是兰云桥吗?他怎么跑到这里摆摊了?”
林花照做了个手势,她立即噤声。
只见杨昊率领一大群官差跑过来,团团围住了那个算命摊。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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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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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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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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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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