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话说给长乐公主听,也是说给自己听,她从来不轻易承诺别人什么,只要说出就必然做到。
长乐欲言又止还想要说什么,裴亦姝已经悄无声息地从柴房出去了,然后闪身到院后一处暗巷之中。
裴亦姝耳夹动了动,她感受了一阵非常轻微的气息声,尽管他们用内力极力压制住了身体发出的声响。
她屏住呼吸一跃上院墙,藏匿在一棵大树的后背,果然看见两名看见黑衣人转眼搜罗到了此处,正朝巷口深处走来。
巷子是一条死胡同,但由于没有灯火,一眼望不到尽头,于是两人谨慎地四下探查起来。
眼看那黑衣人缓缓靠近,裴亦姝心想着必须要先下手为强,眼下敌在明我在暗,是最好的下手机会。
她下意识地往腰间一摸,这才发现没了银针,她现在只剩下一把匕首。
看来只能誓死一搏了,摸准机会,趁那两人背对过去之时,裴亦姝忽然飞身跃下,手中匕首直取一人咽喉。
另外一人反应过来,连忙拔刀应对,两招拼杀过后,裴亦姝不过划伤了他的手臂,她正欲再出手,只见那人吹了一声口哨,立刻有两只猎鹰在天空中盘旋起来,紧接着裴亦姝听见了不远处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她心跳“咯噔”一下,情况不妙。
眼前的黑衣人扶住自己受伤的手臂,阴沉地笑了一声,“还敢负隅顽抗,识相的赶紧……”话未说完,眼前蓦地一枝半人高枯树枝,朝他的面门砸了过来,他猝不及防本能地伸手去挡。
电光石火间,一柄冰凉的匕首已经直抵他的咽喉,毫不犹豫地划开了他的脖颈。
那黑衣人一声都没来得及哼出来,便捂住脖颈栽倒在地。
裴亦姝冷笑一声,“没人告诉你,话多死的快!”
裴亦姝面无表情地收回匕首,夺过他手中的弯刀,又迅速在那两人身上搜寻起来,一令牌和一哨子,再无他物。
裴亦姝随手将令牌塞到身上,瞥了一眼盘旋在天空中的猎鹰,她心中忽然萌生了一个计划,她三下五除二地扒下其中一人的衣服,然后迅速地跃上房梁,一边吹口哨一边奔走起来。
几只猎鹰即刻跟上了她的身影,而身后的黑衣人听到动静,也即刻追了上去。
现在城中火势蔓延,多少房屋被囫囵烧了个遍,里面有多少无辜百姓受罪,眼下她受制无法得知贼人具体情况。
而根据在公主府见到的情形,裴亦姝猜测他们似乎在寻找什么,难道是长乐公主?
但是长乐很早就搬出来宫中,并无什么利益斗争,她一向性情温和,也没有得罪人……或许是公主府中藏着他们想要的东西?
猎鹰一路在空中盘旋尖唳,动静很大,很快,身后的黑衣人意识到了不对劲,前面的人似乎是故意引开他们。
直到见到不远处的禁军时,众人才知上了当。
裴亦姝正准备需求脱身之际时,忽然迎面飞来了一道黑影,裴亦姝瞳孔骤然一缩,正下意识准备出狠手。
熟悉的气息萦绕在耳边,“夫人,是我!”
宁烨桁轻轻揽住她的腰,下一瞬两人一同落入了暗巷之中。
裴亦姝有些疑惑,脸上露出了一个短促的微笑,问:“我都乔装成了这样,你还能认出我?”
宁烨桁理所当然地回道:“我自己的夫人,我怎么会不认识?”
裴亦姝警觉地打探了一番四周的情况,正奇怪那些人怎么没有再追上来,宁烨桁便解释道:“放心,他们已落入禁军的包围之中,一时半会儿追不上来!”
裴亦姝倏地放松了下来,“现在城中情形如何?”
宁烨桁平淡道:“有些麻烦,为首之人已被困在了酒楼之中,只是贼人用无辜百姓作人质,现下大家都不敢贸然行动!”
“他们行踪诡秘,对城中亦是十分熟悉,我怀疑数月前他们便潜伏在了金平城之中!”宁烨桁又继续道。
“当真是可恨可耻!”裴亦姝暗骂了一句,又忽然想起还藏在柴房的长乐公主,立时便想要返回。
“你去何处?”宁烨桁一把拽住她的手,“裴将军已经过去接人去了!”
“我哥?”裴亦姝诧异道:“他怎么知道……”
宁烨桁得意道:“方才你吹哨子引开那些人时,我和你哥便分头行动了!”
裴亦姝细细思索了片刻,怪不得先前她总觉得在后面追她的人越来越少。
此刻长乐正蜷缩在柴房的角落中,她将脸深埋在自己蜷起的膝盖上,脑中闪现出先前所见场景,浑身忍不住哆嗦起来。
眼前只剩下一片黑暗,见裴亦姝久久没有归来,她愈发担忧起来,但此刻的处境告诉她必须要冷静下来,于是她开始放缓了呼吸。
她母后走得早,在儿时无数个黑暗可怖的夜晚里她都是靠着数星星撑过来的。
长乐闭着眼,幻想着自个头顶有一片星空,她从一颗星星开始数起,数着数着,却忽然又想起府中惨死的众人来,还有她乳母那双死不瞑目的双眼。
即便她贵为公主,可是她并不喜欢宫中勾心斗角的生活,便早早搬离了皇宫,但她最亲近的人都在接二连三地离她而去,一想到往后的日子她又要形单影只地生活,便是忍不住悲从中来。
长乐极力地压抑着自己,她不敢哭出声来,只能默然无声地流眼泪,一边流泪一边数着星星……
就在这时长乐忽然听见了一阵脚步声,很轻,却是在不断向她靠近,她浑身瞬间都绷紧了,只颤抖着手,从头上取下一支发钗来。
是亦姝妹妹回来了么?还是贼人发现了她的藏身之所?
她想着若真是贼人,今日就算是不幸殒命,她一定也要同那贼人拼一拼。
她紧紧攥牢了手中的发簪,指尖已经麻木得没了知觉,却生怕手中的发簪不慎掉落了下去。
随着眼前的遮挡渐渐移开,一口气吊到了嗓子眼上,正鼓足勇气扑击上去之时,那人轻而易举地抓住了她的手腕。
“公主,是我!”来人轻声道。
长乐看着眼前的裴云光,手中发簪掉落之际只猛然抱住了她,眼泪不由自主地夺眶而出。www.xiumb.com
裴云光一怔,楞了片刻后,有些手足无措地轻轻拍了拍长乐的后背,笨拙地安慰她道:“好了,安全了!”
待长乐反应过来时,才惊觉自个失了态,她转身垂首抹了抹脸上的泪痕,“让裴将军见笑了!”这时又忽然想起一事来,紧张问道:姝儿妹妹她……”
裴云光回道:“你放心,她没事,世子已经过去接应她去了!”
长乐这才安下心来,心中想起此刻自个定然是形容狼狈,又局促地理了理身上的衣服发饰。
但在裴云光眼中长乐依旧是美貌温婉,她身上带着一股无法言说的高贵气韵,仿佛是烙在了骨子里,一眼看过去,就知晓其是个温良贤淑的性子。
眼下长乐算是脱离了险境,裴亦姝便是一门心思地扑在了那伙贼人身上,她从身上摸出一块令牌惦念了一番,心中忽然有了计策。
然而宁烨桁仿佛是看穿了她的心思一般,亦是从怀中掏出了一块相同大小的令牌,“擒贼先擒王,不过,你不能去!”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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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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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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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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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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