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进院子,刘详便跟在她左右,“姑娘,您怎么去严家了?这严家太危险了,您怎么也不提前打声招呼,有什么事儿让手底下的人去办便是了……”
“我自个有些事儿需要处理!”裴亦姝打断了他的话,一边往屋内方向走,一边又问道,“世子如何了?”
“白日里醒过来两回,现在又睡下了!”
“我知道了,幸苦你了,我去守着,你去歇着罢!”
说完,不容刘详质疑,裴亦姝便转身进了屋,关好了房门。
刘详看了紧闭的房门两眼,轻叹一声转身离去。
裴亦姝松了一口气,若是再让刘详跟着,只怕是自个的耳朵都会被他念出茧子来。
此时屋内只剩她与宁烨桁二人,桌案上只点了两盏油灯,黯淡光线照出宁烨桁双眸紧闭的脸容,为其增添了几分柔色。
裴亦姝坐在床侧看了一会儿他的面容,又去打了些热水来,给他擦拭换药。
宁烨桁的伤势已经好上了许多,只是他现在这番模样却是在时刻提醒着裴亦姝,成王伏诛并不意味着青州的事情已经尘埃落地。
若是按照以往的个性,她恨不得立刻将伏击宁烨桁的凶手查出来,只是现在诸事缠绕,而她在清平有没有什么人手,根本就是有心无力。
今天白日里在严家的所见所闻一直在她脑中挥之不去,她总觉得这严家似乎是隐藏着什么惊天秘密,不若怎么会吸引了三皇子亲自前去,还有春信与宜春楼究竟又是怎么一回事?裴亦姝心中没底,她总觉得宁烨桁若是好好的,她还能找他商量一下,但现在见他伤重,也不知为何,她有时候什么都不愿去想,就想守在他身边。
她总觉像宁烨桁这样的人是工于心计的,却是两次三番为她豁出性命,甚至是身中毒箭时还满心挂念着她,这样的宁烨桁,让她觉得有些不真实。
若是从前,她大抵又要想着这人是故意接近她,想要以此来博取她的信任,但现在……
由于伤在左肩,他只能侧躺着,可见额上已经冒出了细密的汗珠,裴亦姝拧干了帕子,小心翼翼地抬起他的下巴,倾身去轻拭他的脸颊与脖颈。
此前她坠崖受伤都是宁烨桁在照顾她,亦算是十分尽心尽力了,这回换成了他,她自然是会尽心,怕他睡麻了身子,本来想着给他稍微挪动一番身子,让他躺得更舒坦些。
只是她方才俯身下去,对方的眼不知何时便已睁开一道缝,眼前女子的面容尽收眼底,鼻尖秀挺,嘴唇莹泽。
她低头望去,正与宁烨桁目光相撞,“你……醒了!”
“嗯!”
俩人静默了一阵,宁烨桁的视线仍旧是盯着她,昏黄的灯光轻拢着她的面容,纤长的眼睫在眼窝下扫出一圈阴影,一切都近到他触可及之处,他不由伸手抚上眼前女子的脸颊。
“瘦了!”不期然间,一个声音响起。
裴亦姝愣怔半响才反应过来,摸着自个脸颊道:“哪有?”
“你伤口还疼不疼?”裴亦姝看了一眼他后肩上的伤,不自觉又扫到他宽阔的后背,不自觉咽了咽口水。
先前帮他换药的时候倒是没有这般奇怪的感受,或许是因为他那时还睡着的缘故,现下他醒着,便无端有一种压迫感,让她觉得看哪儿都不对劲。
宁烨桁开口道:“伤口早不疼了,只是睡得有些太久了!”
“白日你出去了么?是为着春信的事?”
见他欲要坐起身来,裴亦姝只赶紧扶了他一把,却不料被子滑落,将他优美的身形线条展露无遗。
他的发髻已事散开,有一捋自然垂覆与胸前,再拢着他俊逸非凡的面容,竟生出几分魅惑之感,不禁回想起与他之前的那些旖旎时光,脸颊倏然烫红起来。
“你怎么不说话?”宁烨桁见她呆愣着的模样,还以为她有什么事,只又赶紧追问。
“啊……”裴亦姝恍然醒神,用手背挨了挨发烫的脸颊,红着脸道:“什么?”
宁烨桁见她红着脸,举止可疑,再垂头一看,俊脸上却是染了一层意味不明的笑意,“你、是在害羞?”
“又不是没见过,有什么好害羞的!”他说着话又将被子往下拉了一些,隐隐约约露出了胯骨,却被裴亦姝一下按下,“你……流氓、无耻!”
宁烨桁的脸色却是在某一瞬间僵住了,他磕绊着说道:“似乎是姝儿你在耍流氓罢!”
裴亦姝动了动手指,下一瞬慌乱躲开,直接背过了身去。
“你……你也别太害羞!”宁烨桁有些生硬地安慰道:“你之前不是都见过了么?”
“你闭嘴……”裴亦姝不敢转头,但满脑子还是飘着方才指尖的触感,又急又气,下意识地跺了几脚。
宁烨桁见她真是害羞了,也不再打趣,只定了定气,道:“我还是穿一身衣裳好,就劳烦裴姑娘去给我找一身!”
裴亦姝早已经是尴尬到不行,他一说完便点着头冲出了屋外。
出了屋外,裴亦姝深呼了几口气,才去叫人拿衣裳来。
将衣裳交到宁烨桁手中,正欲转身离开时,宁烨桁又开口了,“你不帮帮我么?”
嗯?
宁烨桁理所当然道:“我肩膀动不了,自个如何穿衣?“
“那先前问你,你还说伤口不疼了!”
裴亦姝总觉得他就是故意的。
他叹息一声,“看来还是得靠自个!”一边说着一边挣扎着穿衣,奈何左肩受了伤,连抬手都有些费力。
眼下只剩右手还能自如活动,左支右绌地套好了一边,另外一边便是穿不上了。
裴亦姝听着对方窸窸窣窣了一阵便没了声响,料想他该是穿好了,转身却见他倚在床上,而身上的衣裳也只穿了一半,便是不管了。xiumb.com
“当真是前世欠你的!”
嘴上说着,人已经走回床畔,“我这是怕你乱动将伤口绷裂,又要麻烦人给你换药。”
宁烨桁似笑非笑地点了个头。
“你倒是稍微抬一抬手!”裴亦姝坐到床畔,目不斜视地盯着他的左手。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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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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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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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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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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