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这个消息,裴亦姝的神情很是微妙。
下雨天去白合堂抓药?
这白和堂位于城中一条喧闹的商业街,路两边挨排着一间间铺面,并无高楼,所以四周也无茶楼之说,若说要有,也在离此处五六里远的隔壁街道上。
这阵风不至于刮了这么远,能将隔壁街的牌匾吹了过来,还正好砸在裴月蓉身上了?
再说裴月蓉出门向来是坐马车,而这么大的雨,见着白和堂没开门,难道还要再下车去亲自看不成?
就算是从天下刮下一块牌匾也不至于将坐在马车里的人砸成这样,除非是将马车砸出了一个窟窿来,然后再掉到她头顶上。琇書蛧
裴亦姝心中隐隐约约已经有了猜测。
他们过去时,就听见薛姨娘在哭诉道:“可怜这蓉儿一片孝心,却不料这老天无眼,怎么就让这牌匾给砸了,若是瘫在了床上可如何是好······”
薛姨娘抹着眼泪,一脸的凄然之态。
“姝儿,你来的正好,赶紧去瞧瞧你的妹妹去!”方氏被吵的有些头疼,赶紧站起身来,“原来烨桁也在,你且先坐坐罢!”
府上发生的事儿,宁烨桁方才自是都听说了,见了礼,便寻了一个座位坐下,立时有丫鬟呈上了点心和茶水。
只见裴月蓉趴在床上,脑袋缠上了两圈白布,额头上隐约可见渗血。
她神色憔悴,嘴唇苍白,眉目间透着隐忍之意,似乎确实伤的不轻。
方老太太一见着裴月蓉的模样便有些不忍地数落道:“嗳······你这丫头,这狂风暴雨的你出去瞎晃悠个啥,我又没病你给我瞎抓什么药,算了……疼不疼啊?”方氏的声音轻下来。
见着方老太太过来,裴月蓉挣扎着起身。
见她吃痛地用手扶住后腰,又揉揉了住肩背,方老太太便知她肩背似也有伤,赶紧让薛姨娘将她按下去。
裴亦姝瞧了两眼裴月蓉的伤势,忽又啧啧两声,道:“是哪家茶楼的牌匾掉下竟将妹妹伤成这样,我找他算账去!”
裴月蓉心头一颤,勉强笑道:“不关茶楼的事,都怪风雨太大,是妹妹一时不察才会被砸中!”
“妹妹怎么能这般说,这满街的牌匾唯独这一块被风雨吹落了,说明它本就不牢靠,我怀疑这是因经年失修隐埋下的祸患!”裴亦姝’义正言辞’地说道:“若是今日不砸在妹妹的头上,总有一日会砸在其他人的头顶上!”
“我不记得是哪家茶楼了,”裴月蓉摇了摇头,蹙眉道:“当时我被砸晕了过去,现在想起来头还疼着呢!”
哦?裴亦姝有些不解地垂眸看她,道:“那便不再想了,只是妹妹为何要给祖母抓药?”
“因为蓉儿知道祖母睡眠不好!?”裴月蓉清冷的声音不疾不徐道:“白和堂的安神药配的极好,我就想着去给祖母配上一些,好装进香囊里随身戴在身上!”
还想着害人哪?裴亦姝不由在心中暗暗讽刺,面上却笑道:“祖母最近睡眠很好,妹妹应是不知罢?”
裴月蓉抬头看她,有些不明所以,老太太不是要靠着她的香囊才睡的安稳罢,而现下老太太佩戴的香囊应是要过了药效才对!
“那香囊我早就不戴了!”方老太太似在埋怨道:“最近我这身子骨可利索了,现下又生了鼠疫,哪家不是闭门塞户的?城中医馆哪里还会有开门的?你这丫头怎么也不说一声兜头就跑出去了!”
不戴了?裴月蓉心中一惊。
怪不得这老太太看上去精神好了许多······可是为什么那毒怎么会对她没起作用了。
自从她被皇后赐给二皇子为妾后,她便有些害怕方老太太,不似往常那般亲近她,所以一时没察觉到异样。
而金太医自受伤后又被李柔妍给绊上了,便没再来给老太太看病!
裴月蓉有些木然道:“祖母,是蓉儿欠考虑了!”
“现在城中大夫不好找,太医院那帮太医又在忙着研制消除鼠疫的药物,不是生死光头轻易请不来!”方老太太说着低叹一声,“因你这受伤的位置特殊,女医一时也不知要去何处寻?好在姝儿跟着宁世子学了一段时间的医术,前段时日也在日日为我请脉,应是不会比寻常大夫差劲!”
难道是裴亦姝治好了老太太,那她会不会发现什么?彼时的裴月蓉有些心惊肉跳的。
这裴亦姝何时会医术?今日她去见了二皇子,从二皇子的口中得知这宁烨桁确实是医术不俗,前端时间皇帝突发生了喘鸣之症,是宁世子治好的。
可皇帝的喘鸣之症若是发作,连整个太医院都束手无策。
他们二人都给老太太看过病······那······
不可能······裴月蓉打断心中的念头,若是他们真发现了什么,不可能不揭穿出来,就算是揭穿出来,他们也没证据,自个只要咬紧了牙关矢口否认便是。
裴亦姝将她面上细微的变化都看在了眼里,似笑非笑地盯着她。
裴月蓉一时和她的眼神撞上,微不可察地避开了。
裴亦姝挑眉看她,“妹妹在想什么?”
“没什么······”裴月蓉笑得有些牵强,“妹妹竟不知姐姐有一手好医术!”
裴亦姝淡然一笑,“不过是略懂些岐黄之术罢了!”
“有劳大姑娘给蓉儿瞧瞧,可千万不能瘫了······”薛姨娘泪眼婆娑地走上前,道:“当年妾身的父亲就是被恶财主打断了脊梁才在床上瘫了大半辈子,家中柴米无继,不若妾身怎么会被卖进戏班子······”
薛姨娘越哭越伤心,似乎将裴月蓉代入了进去,若是自个这娇滴滴的闺女瘫在了床上,以她那心高气傲的性子怎么会苟活于世······
裴亦姝:“······”
这薛姨娘是什么事儿都爱往坏处想的性子,裴亦姝不得不安慰她几句,“姨娘先别着急,我且先瞧瞧!”
裴月蓉只恨现在自个身子动不了,她真想将薛姨娘的嘴缝上,她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还在提起,难不成是光耀门楣了不成······
裴亦姝一双美眸子沉静下来,写满了认真,道:“你将衣服先脱了,我给你看看背上的伤!。”
“全脱了吗······”裴月蓉咬着嘴唇,似乎非常地难为情。
倒是挺会装,裴亦姝不由想到这裴月蓉和魏凌霄缠绵悱恻的场景,可谓好一番放浪形骸!
见裴月蓉久久不行动,裴亦姝咳嗽了一声,道:“妹妹可是在害羞!?”
裴月蓉有些艰难道:“不能隔着······寝衣检查吗?”
倒是没必要装的这么过头,裴亦姝似乎有些头疼道:“我的医术倒没有这般炉火纯青,能隔着一层衣料看出伤势来,不如薛姨娘还是另请高明······”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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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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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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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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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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