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这裴月蓉只是个妾,没有嫁妆一说,到底是方老太太本着良心给她添置了一些嫁妆,本来是定好五月初六出门,没想到初五生了一场大火,城郊还死了这么多人,这事儿便耽搁下来了。
今日初十,她便打算自个雇一顶轿子,先去瞧瞧二皇子去,这出阁一事等日后再说,却不料一出门便遇见这番倾盆大雨。
裴亦姝自然是希望这裴月蓉早早出阁的,眼不见为净,若是留她在安国公府,自个还要筹谋着何时将她的真面目戳穿。
若是她现在出阁,左不过是与二皇子在一起,以后若是要收拾他们,自会有法子。
门上的仆妇急急忙忙地拿来一条薄毯子给裴亦姝裹在身上,道:“姑娘你的衣服湿了,快回去换一身衣裳罢!”
仆妇见到裴月蓉她还微微有些惊讶,好心提醒道:“二姑娘是打算今日出阁了吗?这场雨不知要下到什么时候才能停,明日再去也罢!?”
这时有多嘴的小厮回道:“二姑娘今日不出阁,出阁那日是要用小轿从后门抬走的。”
天空中布满了浓重的阴霾。
做妾的,只一抬轿子从后门抬去夫家便成了,夫家也不会来迎亲。
连府上低贱的仆妇小厮也敢揶揄她,裴月蓉一个人冷冷清清地站在府门口,她越想越气,手中的月白帕子被她拧成了一团。
······
御书房内。
皇帝将一幅画卷平展开来,捋着胡须,一脸洋洋得意的模样。
宁烨桁看了一眼,那是副古画,画工也就稀松二虎眼,画的是个双手托着蟠桃的仙童,除了用色花里胡哨一些,倒是看不出什么特别之处。
皇帝将画卷摆至他眼前,笑问道:“看着怎么样,你猜这是谁的真迹?”
这皇帝闲来无事就喜与他谈论什么名句古画,洋洋得意之时便会拉着他一同品鉴,之前给他看的那几幅倒是不错,只是这一副有些差强人意,一瞧便是信手涂鸦之作,倒是跟他父王裱在书房的那幅画风格相似。
怪不得这皇帝能与自个父王同坐在一张桌子上吃饭,原是臭味相投,至于二人是否亲厚如兄弟便不好说了。
宁烨桁违心道:“这倒看不出来,只是这画看上去有了年岁,或许是出自前朝哪位名家之手。”
“朕就猜你是想不到这人是谁!”皇帝笑道,“这便是出自于大名鼎鼎的云中鹤之手,此画几经辗转,如今瞧着依旧是十分大气!”琇書網
宁烨桁一愣!
云中鹤?
云中鹤那个活了不知多少年的老怪物,他的手笔怎会是这般?
宁烨桁暗暗“啧啧”两声,想来又是哪个臣子为了哄皇帝开心······
“先帝文成武德,当时天下有多少能人异士都甘愿前来侍奉先帝,这位云中鹤是脚踏仙门的人间仙,当年他的大弟子徐经年年少得志,位居首辅,亦是与先帝趣味相投,私下里便常常切磋武艺,又或是赏画论诗,不似君臣,更似挚友,只是这徐经年为人臣不过七年便辞官归隐江南了。后来先帝万寿宴之时,远在江南的徐经年还送了先帝一幅画作,说是他的师父云中鹤所作,先帝如获至宝······”
徐经年不是姝儿的祖父吗?把这涂鸦之作当作至宝······宁烨桁不知这皇帝突然跟他扯这些闲篇干嘛,他还想着早些回去看看姝儿,自个有好些日子没见着她了,还有那嫁衣上的鸳鸯只绣好了一只······于是他便又将话拉回正轨:“原来如此,明日前去青……”
皇帝却忽然转过身来,说道:“云中鹤的真迹世上只有俩幅,另一幅在西南宁王府!”
宁烨桁瞳孔倏地一缩,忽然想起了他父王书房那幅涂鸦之作。
“旭帧的江山能够如此稳当,当年少不了你父王的的汗马功劳,宁王府世代子孙皆是天赋异禀,超脱常人,如此说起来你宁家人才是云中鹤心心念念地想收入门下作关门弟子的人选。”皇帝低眸看向那桌上的画作,忽又抬头盯住他的双眸道,“你能如此出众自是继承了宁王府的一脉天赋,云中鹤对你亦是动了不少心思吧!”
房中刹那间鸦雀无声。
或许这皇帝一头栽倒在案上的时候,他就该要送他一程。
先皇以武治国,所出十子,唯当今皇帝身为末子资历平平,连早年间的平亲王都比他略胜一筹,而他能够登上大位,不仅仅是凭着太后在其身后推波助澜,还有他纸糊面具之下的无尽筹谋算计。
宁烨桁以不变应万变,没吭声,做出一副’你在说什么,我完全听不懂’的样子。
“行啦,朕十分清楚,宁王府能世世代代盘踞南疆,可不止于开国功勋。”皇帝嘴角牵起古怪的笑意,撩袍坐下,显露出些松散之态,“烨桁,你的性子可没随了你的父王,你的造化远远不止于此,所以朕将真儿交给你自是信你。”
宁烨桁拱手一礼,坦然自若地回道:“臣有幸。”
皇帝抚掌笑道:“好啊······我旭帧的江山有你相护,自是万无一失!”
宁烨桁站直了身子,面色平静道:“皇上谬赞,臣······”
皇帝摆手没让他继续说下去,他眼中锋利的光芒一闪而过,只道:“朕身边潜藏已久的毒瘤是该一颗一颗地拔掉了,这些年朕已经受够了!”
宁烨桁鸦羽似的眼睫往下一压,沉默片刻,他说道:“皇上坐拥天下,天下自是皇上的棋!”
“错了,朕才是受天下人摆布的一盘棋!若朕愧对天下百姓,朕便是满盘皆属!”皇帝忽问道,“你可知朕命你前去青州,不止是抗疫?”
宁烨桁点头,道:“臣定会不遗余力!”
“爱卿甚是得朕心!”皇帝掀开平日里’仁和’的皮囊,眸色森然道,“朕要你把那些个脑满肠肥、贪得无厌的畜牲都揪出来,当作全天下百姓的面开膛破肚,你可能办到!?”
宁烨桁淡然回道:“谨遵皇上圣命,臣定会将此事彻查清楚!”
“老七,朕便交给你了!”皇帝忽然有些怅然,“既要俯瞰天下,该经历的一样不能少!”
皇帝却不再说了,只叮嘱道:“你去吧,别让朕失望……”
······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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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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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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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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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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