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凌霄迈入门槛的时候,正撞见魏真和皇帝有说有笑的模样,两人的神情亲密而又自然,就像是民间普通的父子一样。
他不由想起这么些日子父皇对他冷淡的态度,暗暗攥紧了拳头。
这老七瞧起来似乎有些精神不济,若不是宁烨桁打乱他的计划,这老七本该去见他那身份低贱的生母了!
“父皇、皇祖母安好!没想到七弟和裴姑娘也在!”魏凌霄儒雅大方地行了个礼。
皇帝抬眸看了他一眼,微微点了点头,却没与他搭话。
魏凌霄忽觉得心底一阵揪痛,他的父皇竟然没有理他,往常父皇最疼爱的便是他,可是最近父皇变了,似乎更喜欢这老七。
老七不过是个身份低贱的宫女所出,难道果真如他母后所言,父皇与老七身世相似,才会对老七青睐有加。
一切阻挡他路的人都该死,可恨手底下这些废物竟然没有除掉老七这个眼中盯。
魏凌霄强压下情绪,又走近太后跟前,眸色含忧道:“祖母的身子怎么样了?孙儿今日一听见祖母遇刺的消息便马不停蹄地赶来了,这群乱臣贼子当真是可恨,当时就该斩草除根!”
裴亦姝冷叹一声,还真是一派谦逊有礼的儒雅形象,与在密室里放浪形骸的作派全然不同。
这魏凌霄表面上规矩得体,让人挑不出半分错处,实际上是狼子野心,早就想着谋朝篡位了。
而魏真对他这个二哥哥的映像并不怎么好,他觉得这位二哥哥虽然表面上待人温和大方,却总觉得他有些阴恻恻的,于是也只依着规矩回应了一番。
“阎王爷暂且还不会收哀家这条性命!”太后抿了一口茶,神色淡淡道:“听闻你昨日来寺里祈福了罢!”
正与魏真说话的皇帝忽抬起头来,狐疑似地瞧了一眼魏凌霄。
魏凌霄心底一震,不动声色地瞥了一眼皇帝,又一脸平静地回道:“儿臣知道父皇近段时日睡得不安稳,又听闻这玄隐寺的符咒很是灵验,便特意前来求一道!”
太后“哦”了一声,道:“二殿下还真是一片孝心!”
“我忽然想起昨日还见着了二皇子!”裴亦姝说话间忽然一声惊呼,担忧道:“月蓉妹妹昨日似乎一直与二殿下待在一起,不知她可安全到家了!”
太后有些懒洋洋道:“安乐郡主说的可是赏给二殿下做侍妾的裴二姑娘?”
裴亦姝点点头,状做惊恐道:“妹妹身娇体弱,若是遇见歹人······”
皇帝沉着脸,没有发话。
安乐郡主?怪不得刚才进门时见她正谢恩,原是得了封赏,竟然成了郡主!?
魏虎本要得手,是裴亦姝突然出现救下了这老太婆。
魏凌霄的目光落在裴亦姝身上,只见她轻咬薄唇,一双美眸里尽是担忧。
“裴姑娘不用担心······”
魏凌霄话未说完,却见魏真小脸有些苍白,有些虚弱地说道:“父皇,儿臣头有些晕!”
这小家伙方才还活蹦乱跳的,现在怎么又闹头晕了,裴亦姝察看了一番魏真的脸色,幸好不是什么大问题,这寺里有御医······
“真儿你怎么了?”皇帝一脸惶然,赶紧让人把太医宣了进来,给魏真诊脉。
再三确认过后,太医才向皇帝禀道:“七皇子殿下无碍,想来是受了惊吓,昨夜又睡的不安稳,染了风寒了!”
魏真此时已经迷迷糊糊地睡下了,皇帝挥了挥手,让太医下去开方子。
幸好只是染了风寒,太后松了一口气,却眼含泪光道:“这孩子定是昨夜被吓着了,那些贼人无法无天,竟然敢暗害皇子······这孩子明明自个身子不舒服,今儿一大早还跑到这寺里看望哀家!”
皇帝心有余悸地看着末子熟睡的脸庞,但他昨日听闻真儿被劫持之时,心都差点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幸好有这宁世子出现及时救下了真儿。
后宫中的明争暗斗源源不绝,他能登上帝位更是阻碍重重,昨日出的这档子事一瞧便是一场蓄谋已久的阴谋。
这魏虎余党能够在玄隐寺扎根,还能翻出这么大的风浪,凭着他的敏锐直觉,这魏虎定是与宫中有所勾结。
一想到这些人竟敢在他眼皮子底下兴风作浪,真真是胆大妄为,他的脸色就变得难看极了,咬牙切齿道:“等这事水落石出,朕必不会轻易饶了他们!”
看着皇帝眼中难掩厉色,魏凌霄心头突突的跳,稳了稳神,才勉强克制住了心绪。
他此番前来一是为了试探情况,二是为了做表面功夫,从他现在所了解的情况来看,还未出现什么纰漏。
裴亦姝静静立在一旁,微微垂目,似在思索着什么。
这时一个禁军打扮的人匆匆进屋来了,在皇帝耳边耳语了几句,皇帝立时下令起驾回行宫。
一众人出了山门,裴亦姝不再打算同行,福身送走了车舆。
她立于山门之畔,目送着队伍迤逦,直到最后消失在了视野里。
太后和皇帝起驾回宫,玄隐寺的禁卫自然也撤了,只剩下办案和守备的人员。
她本想留在玄隐寺再查探一番,却没有思绪,而且她注意到今日没见着宁烨桁,他会不会也还在山上?琇書蛧
正想着,阿九却忽然在身后叫住了她。
“阿九,你怎么会在此处?”裴亦姝抬眸看她,不自觉问,“宁烨桁也还在山上?”
阿九摇摇头,道:“坊主今儿一早便离开了!他特意交代让我与你一同回城去!”
可是案子有眉目了?裴亦姝正想问话,阿九却摸着咕咕作响的肚子笑道:“裴姑娘,你饿了吗?我们回城去吃点东西吧!”
这两日在山上确实没怎么吃过东西,裴亦姝也觉得肚子里有些闹的慌。
马车缓缓向金平城驶去,进了城,阿九撩开车帘,似乎在探看什么。
裴亦姝顺着她的目光看去,经过一家书店的时候,她的目光在其间停留了许久。
阿九难道是想买书?裴亦姝不由出声问道:“阿九你喜欢看书?不若先吃完饭再过来瞧瞧罢,你说说你喜欢看什么样的书?”
阿九有些茫然,问道:“裴姑娘,你觉得什么样的书可以解乏?”
“解乏?话本子还不错······”裴亦姝看着她那双与自个叔母十分相似的眉眼,笑道:“我们别这般见外,你若不嫌弃,我们以姐妹相称如何?!”
阿九一阵愣怔,回过神来道:“阿九怎敢嫌弃姝儿姐姐!”
裴亦姝不由追问道:“妹妹最近有没有想起有关之前的记忆来?”
阿九摇摇头,眉头轻蹙道:“没有!”
“之前的记忆我完全记不起了,十一跟我一样,之前的记忆也完全没有了,到如今也未曾想起来······”
十一?裴亦姝疑惑地问道:“十一是谁?”
“就是春晖堂的那位大夫!”阿九似是神出,喃喃道:“这两日他一定很孤独?”
原来是真正的金陵,裴亦姝打量着阿九的神色,阿九似乎很在意这金陵。
“那阿九妹妹先回答我一个问题,你可是有了心上人?”
面对裴亦姝猝不及防的提问,阿九恍然回过神来,羞赧一笑,回答得十分坦诚:“心上人啊,倒是还没有。倒是有一个在心中时常挂念着的人!”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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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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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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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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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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