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桃见了唬了一跳,“姑娘昨儿夜里睡得不安稳?”
裴亦姝摇摇头,起身梳洗完毕,方才用过早膳便有下人行色匆匆地上门来传话。
春杏,是祖母房里的小丫鬟。
裴亦姝“嗖”的站立起来,紧张道:“可是祖母有什么事?”
小丫鬟喜道:“是将军来信了,老夫人请您过去!”
兄长?裴亦姝喜难自禁,提起裙裾便往方氏院子里跑,也不顾自个贴身丫鬟能不能跟上。
还未踏入院子里便兜头撞见了一人,裴月蓉吓得捂住胸口好一阵子才缓过神来。
“姐姐可也是来······”
话未说完,裴亦姝已经没了影儿。
简直是目中无人!裴月蓉气的浑身颤抖,胸口起伏不定。
进屋时只见方氏端坐在南窗的圈椅上,眼角眉梢都带着笑意。
“祖母!”裴亦姝笑容满面的走过去,急切道:“听说兄长来信了,信上都说了些什么?”
“你自个看!”方氏笑着抬眸瞧了一眼孙嬷嬷。
孙嬷嬷立马会意,立马将信封交到了裴亦姝手中,喜气洋洋道:“姑娘,可是大喜!”
裴亦姝迫不及待地将信封打开,一目十行地将信扫完,又仔细地瞧了一遍,只欢喜地搂住方氏:“太好了,兄长说年前会回京!”
方氏宠溺地笑道:“你这丫头,瞧给你欢喜的,哪里还有个大家闺秀的模样?”
裴亦姝一脸高兴地将信又反复瞧了几遍,“孙女这是高兴嘛!”
方氏思忖道:“如今北疆边境已是安定,北越已向旭帧求和,你兄长年前应是要回京封爵了,也该张罗着一门亲事了!”
裴亦姝记得上一世裴云光回京后,皇帝对他盛赞不已亲封为宣威侯,并有意将大公主许配给他。
大公主品貌端庄,又是个心性纯良的,若不是后来因为裴云光被平荣郡主构害轻薄于她,二人也该能成一段佳话。
婚后的裴云光过的并不安稳,平荣郡主变得疑神疑鬼,愈发疯魔起来,一度闹得家宅不宁,这一世她暗暗发誓绝不能让这平荣郡主搅了自个兄长的好姻缘。
“哥哥当真要回来了?”
裴亦姝循声望去,只见裴月蓉一脸惊喜,“蓉儿还未见过哥哥,还当真是期待!”
方氏叹气道:,“你去岁回到府上之时正好与云光错开了!云光一心心系幽州安定,我和你姐姐也只不过是在城墙之上与他匆匆一别。”
裴云光十四从军,此去北疆已是第六个年头,只在太明二十七年金平之乱之时回过一次京,平定内乱之后便又马不停蹄地赶去北疆,如此算来确是去岁匆匆一别。
裴亦姝重活一世,却觉经历了许多岁月,脑子里只记得上一世他被害死的惨状,魏凌霄以她为饵将他射杀身亡,却以叛军之名将他的头颅挂在城墙三天三夜,风吹雨淋,死后尸骨无存。
记忆重现,裴亦姝只心痛如绞。
而以她作饵的计谋正是这蛇蝎心肠的裴月蓉想出来的。xǐυmь.℃òm
裴亦姝心头一声冷笑,只道:“妹妹早年流落在外,应是吃了不少苦头!”
见她突然提及此事,裴月蓉微微错愕,只笑道:“好在如今有祖母和姐姐照拂着,蓉儿才有了这一席安身立命之所!”
裴亦姝继续道:“我听闻妹妹与薛姨娘一时走散,妹妹还入了道观,学了一手好医术?”
难道让她瞧出什么端倪来了?裴月蓉眸底利芒一闪而过。
那又能怎样,这世上知道这九幽泉之毒的只有三人,师父死了以后,便只有她和金陵知晓,而如今真正能解毒的唯有她一人。
方老夫人一头雾水,“蓉丫头竟有这般本事,我怎会不知?”
“妹妹自小便与姨娘相依为命,从未分离!”裴月蓉扬了扬头颅,“不知姐姐是从何处听闻这谬言?”
“想来是我道听途说误会了妹妹!”裴亦姝说着忽然叹了一口气,“听闻二皇子被皇后禁了足,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来接妹妹过去,也没派人来送个信,这摆明了是没把妹妹放在眼里。”
裴月蓉虽想反驳,可是说的却都是事实,这会心底忽地没了底。
方氏忽地插了一句,“这是皇后的意思,不接便不接了罢,二皇子若真有心,自会送信过来。”
裴亦姝赞同道:“祖母说的对,妹妹既想陪在祖母身边便让她留下,不过是多一双筷子和少一双筷子的事!”
听她们你一言我一言地说话,裴月蓉心里又乱又烦,自觉再不能坐以待毙,她要找二皇子去问清楚,便以自个犯心口疼的毛病退下了。
众人已是见怪不怪,这位弱柳扶风似的裴二姑娘,闲的无事便闹心口疼,让她一个人静静便好了。
方氏略有不安:“她没事吧?”
裴亦姝端起茶盏,用手背试了试水温才递给她,笑道:“茶凉了,妹妹这是不忍心离开祖母!”
方氏叹息一声:“皇家薄情,若她愿意留一辈子也罢了!”
裴月蓉彼时正为二皇子发愁,一边听薛姨娘为她出门一事念得头晕脑涨,终于愠怒道:“啰唆,你什么都不懂,你能有多少家财给我添置嫁妆,现下二皇子连信都还没递,你忙着瞎念叨什么!“
薛姨娘却早已习以为常,小心翼翼地问:”二皇子那边可是出了什么事?“
裴月蓉越想越怒,一拍桌怒道:”都是些薄情寡义的东西!见异思迁的负心汉。“
院子里的丫鬟仆妇都知道,裴月蓉发了疯,她们都不敢得罪她。
裴月蓉又是惯会装柔弱的,若是捅到老太太那儿去,受苦的还是做下人的。
去年有个丫鬟便是因顶撞了她一句,便被她设计给打发出了府,再说年初买进府的小丫鬟因为姿色上乘便被她以手脚不干净卖给了郊外王麻子做媳妇。
只见她回头眼尾扫过,旁边略有姿色点的丫鬟瞬间闪开三尺远,再扫一眼,没姿色的丫鬟仆妇也悄悄低下了头,缩去阴影中。
裴亦姝颇为满意地笑了,就等着某人按捺不住才能露出马脚。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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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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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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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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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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