绸衫老者走到县衙大院门口,含着笑正要再说些什么,忽然余光一瞥发现了林英睿的身影,顿时不快地皱了皱眉。

  眼珠转了转,老者还是带上了三分警惕,对着绿袍男子拱手行了一礼:“县尊大人,老朽先告辞了,大人请回,请回吧……”

  绿袍男子顺着老者的眼神一瞄,登时昂起了脖子,嫌弃地伸出手指比画着林英睿:“那小子,你是干什么的,竟敢擅闯我县衙重地?”

  不等林英睿回话,绿袍男子的眉毛一竖,对着门口的衙役急头白脸地一顿喝骂:“养你们这些没用的东西,连个门都看不住,还不快把这碍眼的家伙撵走?”

  两名衙役的反应更快,不等绿袍男子把话说完,就已经气势汹汹地往前上了两步。

  他们手中闪亮的刀光,更是映得林英睿微眯起眼来。

  衙役笑得狰狞:“小子,听见没有,赶紧滚蛋,莫要惹得县尊大人不痛快!”

  哟嗬,好大的口气!

  这句话让林英睿不由得在心里冷笑了一声,脸上也不自觉地带上了几分嘲讽:“便是让他不痛快了,又待怎地?”

  “再多嘴,小心把你抓起来!”衙役看着面前这不知死活的小子,心里也带上了火气。

  本来想着把他吓唬走就好了,毕竟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可若是他硬要往自己的刀上撞,那也莫要怪自己心狠手辣了……

  衙役想到这里,更是面露凶光,只等县令一声令下,就要把林英睿锁拿起来。

  林英睿忽然笑了起来。

  笑容里的从容淡定,让绿袍男子没来由地背后有些发寒。

  莫非,这小子有什么靠山不成?

  听说最近三殿下来了东平道,难道他是三殿下派来的?

  想到这里,绿袍男子的豆眼微眯,将里面的思量尽皆隐去,口气里带上了几分犹豫:“你找本县有事么?”

  “倒还真有。”林英睿漫不经心地往前上了一步。

  衙役一惊,手中的刀忍不住多抽出了半寸。

  林英睿却只是满不在乎地摇了摇头:“你们的刀,也只敢对着平民百姓而出吧?”

  “你!”衙役瞬间面红耳赤,可奈何县尊老爷没发话,他们也只能继续狐假虎威地吓唬着林英睿。

  绿袍男子的眼底更是浮起浓浓的疑惑。

  眼前这人说话的口气实在太硬了。

  他到底是谁派来的?

  想到那些他惹不起也不敢惹的人,绿袍男子的豆眼转了转,忽然板起脸训斥起衙役来:“放下,把刀放下!本县平日里不是总说要爱民如子么,你们的话是都听到猪身上了不成?”

  衙役愣了愣,怎么自家老爷忽然变了口风?

  回过头去重新看了看绿袍男子,衙役顺利地接收到了他发来的眼色,这才怏怏地把刀推回了鞘里。

  林英睿的嗤笑声根本不加掩饰,两三步就走到绿袍男子的面前。

  居高临下地看着绿袍男子,林英睿的薄唇轻启:“你就是海崖县令王敏才吧?”

  绿袍男子只觉得自己像是被下山的猛虎盯上,背后竟然已是冷汗淋漓。他忽然有些后悔放林英睿过来了。

  可事已至此,他不得不硬着头皮梗起脖子:“正是本县。”

  “这一县百姓不得外出的命令,可是你下的?”林英睿干脆直奔主题。

  绿袍男子的心顿时如同擂鼓般重重地跳了一下。

  这人是如何知道此事的?

  看他这兴师问罪的架势,这人到底是谁?

  无数个疑问在绿袍男子的心头盘旋,终于让他咬着牙回了一句:“并无此事。”

  说完,他心虚地转身就走:“李五,把大门关上,闲杂人等不得入内!”

  这闲杂人等,指的自然就是林英睿了。

  看到王敏才的心虚,林英睿笑了笑,倒也不再与他纠缠。

  而他的眼神,已经盯在了方才那绸衫老头离去的方向。

  “云彪,上次接收的那批货,可都收拾妥当了?”绸衫老头一进门,就急匆匆地叫来自己的二儿子。

  满脸横肉的云彪不在意地打了个哈欠:“爹,早就送出去了。”

  绸衫老头用手抚着胸口,自顾自地念叨起来:“送出去了就好。”

  钱云彪不以为然地斜乜了自家老爹一眼。

  老爹怕不是上了年纪,记性也不好了吧?

  “上次的那批米粮,是半个月之前走水路运出去的。淮安府的张大富派人来收的,您都不记得了?”琇書蛧

  绸衫老头连忙用手虚打了钱云彪两下:“小声些,莫要让人听见!”

  不知道为什么,今天在县衙门口匆匆见了那陌生的小子一眼,绸衫老头心里就有种隐隐约约的不踏实,像是扎了根刺似的,拔不出来,又长不进去。

  钱云彪撇了撇嘴:“爹,您是咱们钱家族长,全县的人有一个算一个,有谁敢在您面前炸刺?”

  真是江湖越老,胆子越小,有点风吹草动的就像天要塌了一般。

  看着绸衫老头沉默不语,钱云彪脸上的不以为然越发明显:“莫要胡思乱想了,想那县衙都是咱们钱家出力给修好的,卖出去的米粮里,更是有王敏才的一半。”

  钱云彪提到这分成,显然心有不甘,呼哧呼哧地喘了两口粗气,这才继续劝解起绸衫老头来:“在海崖县,咱们钱家和那王敏才联起手来,就能一手遮天!”

  “我是怕啊,哪天真把这天捅了个窟窿……”绸衫老头显然是个贪财又胆小的主儿,长叹一声,颤颤巍巍地坐了下来。

  钱云彪大大咧咧地给绸衫老头倒了半杯子茶水,这才坐到他的对面翘起二郎腿得意地抖了两抖:“爹,上次咱们不是已经算计好了么?”

  “再饿上他们半个月,等到他们实在熬不住的时候,咱们就当一回大善人,出面收了他们的田地。”

  “那些被海水淹过的田呐,不值钱!”

  “到时海崖县就彻底变成了咱们钱家的。”

  “常平仓里的那些粮食,王敏才那边大笔一挥,写成救济灾民了,任谁也看不出来毛病。”

  “只要等到秋天要纳税的时候,咱们钱家替他把税赋补齐了,让他评出个上等的考功高升上去,这事儿就算彻底完了。”

  “不管以后再来的县令是张敏才也好,刘敏才也罢,总之都要瞧咱们钱家的脸色了!”

  “事儿都办了一半,您呐,就放一百个心,把事儿交给我来办吧!”钱云彪想着以后自己做了家主呼风唤雨的嚣张样子,全身的骨头都轻了三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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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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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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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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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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