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逸之兄,这可实在是……”夜色沉沉,屋子里的姚景中更是一脸愁色,比那夜色还要惨淡三分。

  冷怀逸把茶杯往前推了推,仿佛无事发生一般淡然自若:“无非是安西道而已,想我林国幅员辽阔,总要有人去任职才是。”

  “话虽如此,可这平安县着实有些……”姚景中观政的地方,正是户部衙门。

  得知冷怀逸就要被外放到平安县时,姚景中浑身一激灵,立刻去找了这平安县往年的文书来,好好读了一遍。

  只不过越读下去,姚景中越是心惊。

  此地乍一看上去确实远离边境,又有特产,可谓安西道里的好去处。

  只不过这些年,平安县的赋税很少有能足额交齐的时候,不是报了旱灾,就是报了地动。

  十余年前,还有过一起流民杀官之事。

  而且依林国律法,县令一任至少要做满五年。可就在近十几年间,这平安县的县令竟是换了六位!

  无论如何,这地方看上去都像是出了不少刁民的穷山恶水。

  姚景中一下子就慌了神,下了衙就连忙跑来找冷怀逸,想让他多加小心。

  他却不知道,前世身为首辅,冷怀逸对林国所有州县的情况不说了如指掌,至少也是有所知晓。

  这平安县的县令比安西道任何一个地方换得都要频繁,里面的原因,前世的冷怀逸还真派人出去查过。

  真要解决起来,说难也难,说简单也简单。

  不过这些话没法跟姚景中直说,冷怀逸只能平淡地说上几句套话,让姚景中尽量安心。

  姚景中跟着长吁短叹了好一阵子,终于还是认命地拍了拍冷怀逸的肩膀:“我便在京中,等着你的好消息了。”

  不等冷怀逸回答,姚景中突然左右环视了一圈,重又叹起气来:“小暖不在,屋子里确实不太热闹。”

  他也不跟冷怀逸说那些虚的,脸上倒是带了些恨铁不成钢:“这么个好姑娘,你怎么好端端的偏就要与她和离了呢?”

  这几日罗语桃在他耳边念叨了好多次,他也跟罗语桃一样,对于小暖这个小妹子有着深深的怜惜。

  冷怀逸垂下眼眸,话里带着满满的歉意:“是我的错,我会想办法弥补的。”

  毕竟是冷家的家事,姚景中也只能轻叹口气,再次拍了拍他的肩膀,摇了摇头也没再说什么,背着手走了出去。

  而此时距离冷怀逸出发上任,也不过还有几天的时间而已。

  对于官员赴任,林国虽有律法,但实际操作中很是宽容,往往允许官员拖延一两个月再出发。

  而冷怀逸这次,显然是被人盯上了。

  吏部的人每天都会上门催上一遭,摆明了就是要眼看着冷怀逸离了京才放心。

  “武举将近,你便安心留在京中。”冷怀逸不知从哪搞来的兵书,送到老二的屋子里,深深地盯着他看了几眼。

  老二收下兵书:“大哥放心。”

  武举的章程,老二早就听冷怀逸说得明明白白了。

  冷怀逸点点头,准备出去找老三。

  他与老二向来话不多。

  “大哥,京中的事,您一切放心。”老三显然想得更多,“已经有牙子约了明日去看宅子。东市的摊子我也准备得差不多了。”

  看着依旧沉默不语的冷怀逸,老三抿了抿嘴:“嫂子那边,我会时不时过去看看的。”

  冷怀逸等的就是这句,这才不动声色地走了出去,留下一句:“明日租宅子,我也与你同去便是。”

  而此时的谢家,气氛突然有些沉重起来。

  谢建安忽然有些气急败坏地闯进了谢苇杭的院子:“阿杭?”

  谢苇杭捏着手帕,慢慢悠悠地走出来,对着谢建安甜甜地笑了笑:“大哥,怎么?”

  “还不是那冷怀逸!”谢建安气呼呼的,手中的折扇猛扇,早已失了平时慵懒潇洒的气度。

  谢苇杭听见冷怀逸的名字,眼睛闪了闪,脸上的笑意更浓:“那冷怀逸怎么了?”

  “唉呀阿杭,你可先别笑了。”谢建安啪地将折扇往手心里一敲,眉头拧作一团,“我刚刚才知道,他被外放了!”

  “外放?”谢苇杭的眼睛猛地睁大,“那不是要升迁的好事?”

  她立刻满怀期待地盘算起来,要想出任州府之职,至少也要是从五品或者正六品才行。

  冷怀逸现在可只是位从七品的小官。

  看来这武举的差事,让陛下很是满意呐。

  自己和大哥准备投资这冷怀逸,果然没看错!

  看着谢苇杭的笑容,谢建安的眼睛转了转,顿时知道她会错了意。

  他赶紧拉了拉谢苇杭的衣袖:“阿杭,可不是你想的那样。”

  谢苇杭皱了皱眉:“莫非是他不想来……”

  提亲两个字,在她的唇边打了个转,终于还是没好意思说出来。

  谢建安歪了歪嘴:“幸好他没来提亲,不然就要祸害了你!”

  这话说得谢苇杭脸色顿时发白。

  她瞬间想到了另一个可能,声音不由得有些颤抖:“大哥,你的意思是,他被外放……到县上了?”

  谢建安恨恨地一咬牙:“对,安西道,平安县!”

  一阵轻风拂过,谢苇杭手中的帕子飘呀飘,落到了院中地上,而谢苇杭却并未察觉。

  那玉树临风的身影,渐渐变得皎然而不可及。

  她谢苇杭,谢家的贵女,是不可能与外放到穷山恶水的小官扯上关系的。

  若是做不出政绩来,冷怀逸的政治前途,就已经到头了。

  事关谢家前途,她这枚筹码,定然要用到最有价值的地方。

  理智已经给了她结果,可胸口里始终像塞了团棉花似的闷得发慌,谢苇杭不由得喃喃:“不应该的……”

  谢建安的折扇猛地展开,又啪地一声收拢:“这外放文书是严令书签的,据说在签发之前,他曾去过一次礼部。”琇書網

  “礼部……”谢苇杭瞬间就明白了谢建安的意思,眉毛挑得显出些凌厉来,“于弘方?”

  贝齿轻咬,下唇渐渐有些发白,谢苇杭才重新出了声:“所以这事,跟那该死的于小暖脱不了干系!”

  谢建安看向谢苇杭的目光里充满了怜惜。

  谢苇杭的脸色越发惨白,目光却坚定起来:“告诉府里人,若是冷家上门,一概不见。”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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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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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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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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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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