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春不懂,这世上为什么会有如此没有人性的人?
而如此没有人性的人,又为什么会是云梦牵的父亲?
像云景天这种人,为什么要活在世上?
他真的侮辱了“人”这个字!
只要云景天死了,就再不会有人逼云梦牵去做药引了!
或者云梦蝶死了……
像他们这种禽兽不如的东西,就该死!
碧春脸上的泪渐渐干涸,一双黑黑的眸子里渐渐透出一种前所未有的坚定。
…………
这一夜,云梦牵同样无法入眠。Χiυmъ.cοΜ
她悄悄地点了灯,从一只大木箱里拿出了一个压箱底的雕花木盒。
木盒打开,几张银票下面压着的,是一块玉佩。
就是这块玉佩,母亲留给她的最重要的东西,也是玄苍在找的那块玉佩吧?
她拿在手里,迎着烛火细细端详着,除了雕工精美、玉质稀有圆润以外,真的再看不出有什么特别。
不得不说,这块玉佩的雕工极其复杂繁琐,非一般人能完成。
不仅许多镂空的地方,尤其凤凰的羽毛,仿佛根根分明,细致到能看清羽丝。
凤凰的尾部,羽毛弯曲卷翘,最后在边缘处形成极细小的锯齿,一根连着一根。
很难想像,能雕出如此精美的玉佩,此人该有一双多么灵巧的手。
越看,越觉得这枚玉佩不可多得,堪称稀世珍宝。
难道玄苍就是因为它价值连城,所以才想要拿回去?
但以玄苍雄厚的财力来说,仅仅一玫玉佩,值得他大费周章地去寻找绕魂吗?
他与母亲到底有什么瓜葛?
想起母亲,她又想起了贺兰宣朗口中的周嬷嬷。
若是周嬷嬷真的是母亲的故人,那么她会不会知道这玫玉佩的来历?
…………
翌日,天晴了。
阳光洒在院子里那棵老槐树上,映着昨夜的雨水,泛出星星点点的光泽。
早膳前,碧春照例察看云梦牵肩上的伤口。
尽管伤口早已愈合,但仍旧泛着红,新鲜的疤痕像一条蚯蚓一样爬在云梦牵雪白的肌肤上,残忍而狰狞,每每看了,都让碧春心疼不已。
“姐姐,听说宫里的娘娘们都有祛疤的药膏,只要涂了之后,不管多难看的疤痕都会消除,若是姐姐也有就好了。”
碧春既渴望,又觉得遗憾,因为宫里娘娘们用的东西,她们怎么可能轻易得到?
云梦牵却只是看了一眼那道疤痕,勾唇道:
“毕竟是匕首伤的,怎么可能不留疤?何况这是新伤,再过几个伏天就会消退许多。你知道我从不在意这些的,不过一副皮囊而已,随它去吧。”
“那怎么行?”
碧春却有些执念,
“姐姐为什么对什么都不在意?从前夫人在世的时候,姐姐好歹还有个念想、有个牵挂,如今夫人不在了,姐姐就什么都不在意了!碧春知道,我说这些话姐姐不爱听,可就算不爱听,我还是要说!碧春这辈子不求别的,只求安安心心地陪在姐姐身边,看着姐姐每天高高兴兴、开开心心的,我只求姐姐过得好!姐姐的疤痕我在意,姐姐的心情我在意,姐姐的一切我都在意!”
碧春忍着心疼,没让眼泪流出来,可她为云梦牵感到委屈,这种委屈压抑得她快喘不过气了。
她可以自己受苦、受委屈,却见不得云梦牵受委屈。
也许她真的是有些执念,但人活着,谁还没有个执念呢!
她的执念就是云梦牵不能受到伤害,任何伤害,哪怕为此赔上一切,她也心甘情愿。
云梦牵没想到一道疤痕能让碧春有这么大的反应,可她也大概能明白碧春的心思,无非是昨日云景天的到来,影响了她吧。
见碧春气鼓鼓地帮她涂药、缠纱布、穿衣裳,她忍不住笑了起来:
“傻瓜,谁说我没有牵挂、没有念想?你就是我的牵挂、我的念想啊!我也不求别的,只求你过得好,我就心满意足了。”
云梦牵说着,拉住了碧春的手,宠溺地看着她。
望着云梦牵笑靥如花的模样,碧春的泪差点就落下来了。
在这世上,除了云梦牵,再不会有人对她这般好了。
可她不想让云梦牵看到她心疼的样子,用力笑了一下,随后将手抽了出来,又继续帮云梦牵整理衣裳。
她努力咽下苦水,尽量让自己平静:
“那好吧,那我就允许姐姐什么都不在意。什么都不在意,是不是就能多一些开心,少一些烦恼?”
碧春若有所思地问。
云梦牵想了想,点点头:
“的确是这样,越是在意便越会耗费更多的心力,若想活得轻松一点,那就得难得糊涂,得过且过吧。”
其实仔细想想的确是这样,若是她真的什么都不在意,从母亲去世后就带着碧春远走高飞,也许如今的她真的会活得很轻松?
可是如果什么都不做,两世来,她心里的创伤该怎样愈合?
人活在这世上,求的大概只是一个心理平衡。
你敬我一尺,我敬你一丈,欠债还钱,犯错赎罪,天经地义。
所有仇恨、怨怼,大抵都是因为心理不平衡产生的。
云景天没有为他所犯下的错赎罪,她的心里如何平衡?
不平衡又哪里来的轻松快活?
想要难得糊涂?
大概也要分人分事吧!
像云景天这种人,她糊涂不了。
可难得糊涂这种话也只能说给碧春听听,她不想让碧春担心她,不想让碧春觉得她不快乐。
不快乐的人有她一个就够了,在她眼里,碧春就应该像从前那样,想哭就哭,想笑就笑,做一个大大咧咧、没心没肺的丫头。
可她不知道的是,如今的碧春,早已不是从前那个随心所欲的碧春了。
她开始有了自己的心思,有了自己想要守护的东西,而且那份意志在她的心中越来越坚定,坚定到在不知不觉中早已根深蒂固。
听到云梦牵如此说,她坚定地点了点头:
“我知道了,只要姐姐高兴,姐姐就可以糊涂着。姐姐不在意的,我帮姐姐在意着,姐姐不愿去想的,我帮姐姐想着,左右姐姐是不能吃亏的。”
云梦牵笑着:
“所以说你才是我的牵挂、我的念想,也是我最在意的人啊!有你在,什么事都替我操心着,我就可以得过且过了。我是不是很坏?”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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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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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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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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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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