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流渊的目光与玄苍在空中相撞,也许是因为二人身份相当,也许是因为天羽与漠北并不十分友好,所以二人淡漠的目光中,似乎都带了些许敌意。
都是千年的老狐狸,只需一眼,彼此的心思便已是昭然若揭。
南流渊率先打了招呼,微微一笑,敛衽道:
“玄苍王子,好巧。”
玄苍双臂环胸,淡漠的目光移到了云梦牵的脸上,意有所指道:
“不巧,我在这里等人。”
高大的身躯总是带着压人的气势,哪怕南流渊这种向来被奉为天神一般存在的人,在玄苍面前似乎也矮了一头。
云梦牵心里咯噔一下,玄苍这话怎么像是刻意对她说的?
他又为什么会在这里?
在清风阁见过了啸月居士后,他不是早就离开了吗?
为了避免与他见面,她才故意多留了一会,用过了午膳才离开的。
他在梅室,正对着长安街,若是他一直在这里,岂不是什么都看到了?
心里有些打鼓,她收回了目光,不敢与玄苍对视。
彼此太了解,就太容易暴露。
她转而对南流渊说道:
“王爷,这边请。”
快点随着南流渊离开这里才是上上之策。
南流渊闻言轻轻一笑,胜负已分,他心情愉悦:
“那本王就不打扰了,先走一步。”
说罢,云梦牵便随着南流渊的脚步一同往前走。m.χIùmЬ.CǒM
却在与玄苍擦肩时,被他一把钳住了手腕。
云梦牵浑身一震,却只见玄苍看向南流渊,眼中带着挑衅似的:
“我等她。”
见云梦牵被玄苍握住了手腕,作势就要将她拉过去,南流渊下意识地就抓住了云梦牵的另一只手腕。
云梦牵又是一惊,南流渊可谓天羽第一君子,所有人都听说过南流晔如何好女色,南流简如何痴情,却从未有人听说南流渊如何如何。
在所有人眼里,南流渊就是不近女色的。
皇上也看得着急,让他不要整日忙于政务,身为皇子,为皇家开枝散叶也是他的职责所在。
皇上还让人硬往他的府里塞女人,没有十个也有八个,可是永安王府里从来都是安静得紧,听说那些被塞进去的女人,没有一个近得了南流渊的身。
有些时候南流渊甚至被人怀疑,他是不是有断袖之癖。
就连她与他的几次短暂会面,他也从未像其他男子一样对她垂涎。
可是此时此刻,他却握住了她的腕子,她甚至感觉得到,他略带薄茧的手心里沁着温热的汗水。
她惊诧的看着南流渊,却只见他迎着玄苍的目光,冷冷道:
“据本王所知,玄苍王子与长宁县主已经和离,如此动手动脚怕是不妥。”
玄苍睨了一眼南流渊的手,讥讽道:
“永安王又是她的什么人?男女授受不亲,王爷不懂?”
南流渊的手下意识一紧,玄苍的这句话无疑戳中了他的痛点。
已经和离,毕竟曾经拥有过。
可是他呢,连拥有都是一件不可能的事。
云梦牵的手腕被两人捏得隐隐作痛,她微微蹙起眉头,看看玄苍,又看看南流渊。
这两个人是想做什么?
把她当成一个没有思想的木偶吗?
明明是两个身份地位都无人可比的皇族后裔,怎么做起事来竟如此幼稚?
简直可笑!
身为天羽的皇子,南流渊不愿被人诟病,在他心里,没有什么比天羽的江山、比皇位更重要。
冲动解决不了任何问题,他也不该如此冲动。
可是就此认输却也不是他的风格,尤其向玄苍这个敌国的王子认输。
于是他道:
“那好,数一二三,你我同时放手。”
玄苍看着他,不置可否。
南流渊微微皱眉,道:
“一……二……三!”
然而话音落下,云梦牵却还像个木偶似的被两人拉扯着,谁也没有放手。
南流渊冷哼一声:
“出尔反尔!”
玄苍微扬着下颌,睥睨着南流渊:
“我答应你了吗?”
南流渊暗暗咬牙,平日里那般的沉稳内敛,在此刻竟也有些绷不住了。
他转而看向云梦牵,却是极力压下心中的不快,表面仍旧波澜不惊,一如既往的深沉:
“长宁,如果你不想留下,我可以带你走。”
云梦牵重重地沉下一口气,终于想起来她还是个活人吗?
不过无论出于何种原因,她此刻都会选择玄苍。
不管南流渊有什么心思,在云梦牵这里,都是不可能的。
于是她勉强朝着南流渊扯了下唇角,笑得很是客套敷衍,随后清清冷冷道:
“王爷,正好长宁有事找他,就不多送王爷了,王爷请慢走。”
南流渊的眉皱得更深了。
他目不转睛地看着云梦牵,仿佛不愿相信她说的话。
云梦牵同时也回望着他,一双眼睛仿佛盛着光芒,就那么定定地看着。
她的目光像是有一种魔力,总是能触动他心底那个最隐秘的角落,让他心软。
他知道,他没有办法抗拒她的目光,只能缓缓地放了手。
“后会有期。”
他看着云梦牵,沉沉地扔下一句话,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开。
云梦牵望着他的背影,对他今日的做法十分不解。
她印象中的南流渊不该是这个样子的,他不该有激动的时候,亦不该有冲动的时候,不该多管闲事,更不该拉住哪个女子的手……
可是今日的南流渊,似乎将她认为所有的不该都做了一遍。
是她判断有误,还是他……
未及她再多想,另一边,玄苍一个用力,就轻轻松松地将她拉进了梅室。
“砰”的一声,房门在她的身后关上,整个梅室里,只有他们二人。
下一瞬,她人已经被压在了墙壁上。
一抬眸,眼前是玄苍放大的俊脸。
她的手被他反剪在身后压制着,有点痛,她挣了一下,怒斥道:
“放手!”
玄苍非但没放,还越发逼近了她,似从前的某一个片断一样,高大的身躯朝她压过来,带着迫人的气势。
“离他远点。”
云梦牵明白,玄苍口中的那个他,指的是南流渊。
她的确应该离南流渊远点,可是却不需要他来告诉她。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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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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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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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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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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