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我已经回来了,兄长还是回上将军府去住比较好。”
心上的那道口子,被越扯越大。
她是真的怕了他、烦了他吧?
居然这么快就给他下了逐客令。
虽然是兄妹,但他有家不回,非要赖在她的家里,时间久了,难免会惹人闲话。
他不是不懂这个道理,只是太贪恋她,所以才不管不顾的留了下来。
可是现在,他却不得不走了。
“好,我知道了。”
他垂下了眸子,不敢看她转身离开的样子。
他知道,他们再也不能回到从前了。
…………
从梧桐苑离开时,云梦牵的鼻子很酸。
她就这样失去了一个哥哥,一份曾经那么亲密无间的亲情。
如果与一个人分开之后,总是想起他的好,那么便是对他还有留恋。
如果与一个人分开之后,总是想起他的不好,那么便是在暗示自己,离开得有多么正确。
她对云梓琛,是前者。
她有多留恋曾经那个对她百般呵护、掏心掏肺的哥哥,如今就有多难过。
想起云梓琛时,满脑子都是他对她的好。
因为他对她,从来没有不好。
一次都没有。
从前,他甚至连大声说话都不曾,什么事都顺着她的心意,只要她开心。
她曾经以为她是世上最幸福、最幸运的妹妹,可是在今天,也是她亲手将这一切画上句点。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当她从妹妹这个身份上抽离,跳出圈子来看,才发现一件事。
云梓琛对她,果然不似哥哥对妹妹那样简单。
他看她的眼神,他说话的语气,越来越不像一个兄长。
所以,他早就知道了她不是他的亲生妹妹对吗?
可他是如何得知的?
关于她的身世,他又知道多少?
她想知道答案,却又不敢去问他。
因为她不想身边又多一个冷寻。
如果不捅破那层窗户纸,他起码还是她的兄长。
“姐姐?姐姐?”
见她久不作声,碧春小声的唤着她,眼睛里满是担忧。
她转脸看去,碧春正把一块帕子递给她:
“姐姐,擦擦吧。”琇書蛧
“什么?”
她不明白碧春的意思。
碧春却指指脸颊:
“从梧桐苑出来,您就一直在哭……”
她哭了吗?
伸手一摸,原来自己早已泪流满面而不自知。
她接过帕子,将脸上的泪拭去。
她想,这些眼泪是她留给这段兄妹情最后的祭奠吧。
因为,她没有再悲伤的时间。
碧春见她如此难过,有些自责:
“姐姐,我是不是太多嘴了,若不是昨晚我跟姐姐说了那些话,姐姐就不会……”
“不,你说的很对,是我当局者迷。”
她打断了碧春,叹了一声道,
“云梓琛永远是我的兄长,如果他愿意的话。只是这段时间,我想让彼此冷静一下,时间会冲淡一切的。”
“嗯,说起来……若公子真的只是把您当成妹妹,那他绝对绝对是天下第一好兄长!会不会是我们多心了?”
不,不是多心,她感觉得到,只是有些迟罢了。
她笑了一下说道:
“别想这件事了,未来还有许多事等着我们去做。”
碧春点点头:
“是,姐姐,不管姐姐做什么,我都全力支持姐姐。对了姐姐,咱们现在当真要去清风阁找贺兰先生吗?会不会太早了?”
“是有点早,咱们走慢些吧……”
话音未落,身旁的屋子上突然传来声响。
她转头看去,只见金光一闪,一道黑色的身影迅速消失在晨光之中。
她心里一紧,这道黑色的身影、这道金光,她太熟悉了。
是他!
“等等!”
她高喊着,迈开脚步就朝面具男子消失的方向追去。
见云梦牵跑起来,碧春也跟着在后面追。
“姐姐,你看到什么了?姐姐你别跑啊,等等我……”
现在的云梦牵哪里还顾得上碧春?
娇小的身子跑进了巷子,只一心追寻男子的脚步。
“你等等我!”
她边追边喊,因为生怕男子又像前几次那样,说走就走,连一个好好说话的机会都不给她。
京都的小巷七拐八绕,她不管不顾的往里冲,身后的碧春早已不知道被她甩去了哪。
与从前的每一次一样,她以为男子又要无声无息的消失。
却没想到,再次拐弯之后,她终于捕捉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京都的清晨很静谧,廖廖几户人家有炊烟升起,在无风的空气中扶摇直上。
狭窄无人的小巷里,男子背对着她,高大的身躯插拔而宽厚,仿佛给这平凡的小巷注入了血液,让它立刻鲜活起来。
云梦牵的心脏狂跳着,她却分不清是奔跑后的心慌,还是终于见到他时的心动。
她站在原地,与他距离一丈远,默默的注视着他的背影。
却在这时,心跳漏了一拍。
他的身形,真的与玄苍太像、太像,几乎如出一辙。
虽然与玄苍在一起的时间不长,但她却是熟悉他的。
一个人的身形、脚步、动作,不可能在一朝一夕之间改变。
他……不会真的是玄苍?
怀着疑问与悸动,她一步一步的朝他走了过去。
距离越近,他身上的檀香味就越浓烈,似一团浓雾般将她包围。
她在他的身后站定,急促的呼吸声中,她问:
“是你吗?你是特意来找我的,对不对?”
如果不是特意来找她,凭他的功力,完全可以不被她发现。
如果不是特意来找她,他此时完全可以逃得无影无踪,更没有必要在这个无人的空巷里等她。
男子转过了身。
与从前一样,他仍旧带着金色面具,一对圆孔下,隐隐可见他的黑眸,却让人根本无法分辨他的情绪。
他还是不说话,只是定定的看着她。
她也目不转睛的审视着他,想要从他的眼睛里看出些什么。
可他隐藏得太好,她甚至看不出他的喜怒哀乐。
深吸一口气,她尽量平复着自己的呼吸。
既然他来找她,一定是有事吧?
“为什么来找我?”
上次他明明撇下她走了,在她向他告白之后。
她以为,他那算是一种拒绝。
这次他特意来找她,难道说……他考虑清楚了,想要留在她身边?
意识到这点,她忽然变得异常激动。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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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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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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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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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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