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衣卫已经去查了,那孩子是从村长儿子的手里亲自送出去的,据村长的儿子所说,那对夫妇没有什么明显的特征,他只记得那个丈夫的脸上似乎有一颗黄豆大的黑痣,在颧骨的位置。因为不想再跟那女子扯上半点关系,他连姓名都没有问,直接将孩子送出去就跑了。”
玄苍道:
“继续找,就算掘地三尺,也要将人挖出来。”
和坦见玄苍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狠劲,不由得紧张起来:
“是,爷。”
“啸月居士还没有出现吗?”
“回爷的话,啸月居士一直没有出现过,不是奴多想,奴怎么总感觉,自从知道爷要找啸月居士之后,他就一直避而不见呢,就像是故意的!”
何止和坦,玄苍自己也有这种感觉。
他要如何才能逼啸月居士现身?
片刻的沉默里,和坦想到了云梦牵,不由道:
“爷,奴刚才见王子妃的脸色不太好……”
提到云梦牵,玄苍闭上了眼睛,敛去了眸底的情绪。
转过身,淡淡道:
“帮我包扎。”
“是,爷。”
和坦应着,转身去拿桌上的纱布,可是当他再转过身,玄苍背上的伤口撞入眼帘时,竟情不自禁地惊叹出声。琇書蛧
“我的老天爷啊!”
“怎么?”
“爷,您是看不到背上这道伤口,王子妃缝得也太好了吧?严丝合缝不说,关键她用的是红线!”
玄苍抬起自己的左手,虎口处的红线还在,他还没来得及剪掉。
“红线又如何?”
玄苍不解。
和坦一厢情愿地解释道:
“爷,您没听过中原人关于月老的传说吗?据说月老有一大袋子的红线,专门用来绑男女的脚腕,只要被月老红线拴住脚腕的男女,就一定会结为夫妻。如此看来,王子妃是想用红线拴住爷。”
和坦的解释听起来是好的,却让玄苍的心禁不住地疼。
她刚刚说过,因为是他,所以爱都不行。
什么月老红线,他从不愿自欺欺人。
千杯都不能让他买醉,一段根本没有意义的红线又何以解忧?
他伸手将左手虎口处的红线扯掉,细微的伤口处有鲜红的血液渗出。
其实玄苍的脾气和坦哪会不懂?
他不过是想让玄苍开心一些罢了。
自从他发现了琼华山谷之事,就没有一天真正的开心过。
和坦一边帮玄苍包扎,一边道:
“其实爷,您何不将正在找替代王子妃之人的事告诉王子妃,如此一来,王子妃定会感激您,对云家大小姐的事应该也不会那么介怀了吧,毕竟爷与云家大小姐之间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没有发生过吗?
可他与那个五岁小女娃拜过的天地、许下的承诺,终究是存在的。
就在刚刚,她还对他的试探冷嘲热讽,用了一大堆的词藻来讽刺他,三心二意,朝秦暮楚……
云梦蝶的存在,对她而言就像一颗毒瘤,就算割掉了,也会留疤。
他的心往下一沉:
“云梦蝶于她而言,就是个解不开的疙瘩。”
她一早就将对云梦蝶的痛恨迁移到了他的身上,哪怕他什么都不做,她也不会相信他、给他好脸色。
和坦道:
“爷,恕奴说句不该说的话,就算您之前对云家大小姐有过承诺,但那也不是一成不变的吧?咱们漠北有句俗话说的好,再美的草原,也会长毒草。要想牛羊长得壮,要么除尽毒草,要么迁移牧场。依奴看,云家大小姐这片草原上的毒草不仅长势凶猛,还都太根深蒂固,除是除不尽的,所以迁移牧场势在必行。”
玄苍何尝不懂这个道理?
其实在他发现云梦蝶早忆不是那个五岁的小女娃时,他几经挣扎,已经迁移了牧场。
只是新的草原上根本不允许他放牧,他只能眼巴巴的看着那些绿油油的草地,饿着牛羊,却束手无策。
他甚至有些怀念从前与云梦牵吵架的日子,起码那个时候,他不用顾虑她的感受,可以随心所欲、为所欲为。
可是现在,只要看着她,他就是一个丢盔弃甲、再也拿不起武器的战士,只能任她大刀阔斧地将他赶尽杀绝。
他像个讨糖的孩子,绞尽脑汁,却仍讨不到一丝甜头。
她比他想像中的更狠,狠得他无法招架。
玄苍的沉默似乎验证了和坦的想法,这些天以来他也看得出来,玄苍对云梦牵根本就是无计可施。
无论玄苍做了多少,云梦牵都不领情,甚至连一丝同情心都没有。
这样的女子,实在太坚不可摧。
一个字,难。
其实和坦也一直绞尽脑汁,此时突然眼珠一转,道:
“爷,奴突然想到一个办法。”
玄苍微微侧目:
“说。”
“不如……让云家大小姐知难而退,自己去寻找一片新的草场,可好?”
玄苍面露不悦:
“你想让我也变成毒草?”
和坦脸上的笑容立刻退去,恭敬地站在玄苍身后,低着头道:
“奴不敢。”
玄苍收回目光,冷道:
“除了帮她找到治病之人,我什么都不会做,这是我给她的交代,也是最后的仁慈。”
“是,爷,奴僭越了。”
“下去吧。”
和坦下去了,玄苍将剩下的纱布缠好,用力打了结,又将衣服穿上。
他转过身环顾听雪轩,向来习惯了孤独的他,为何会突然觉得这听雪轩里冷冷清清?
桌上的药凉了。
一阵难言的失落感在他的心里横冲直撞,搅得他心烦意乱。
后天就是初七了,距离柳姨娘被抓进大理寺已然快过去七天。
云景天派出去的人还未回来,他派出去的人也没有消息,事态会如何发展,没有人知道。
但他早已做好了打算……
只是她答应了,初七那天要跟他一起去听泉寺,希望她不会因为今晚的事改变主意。
毕竟,他又得罪她了。
想起她难看的脸色,他的心里好像压了一块石头,重得他连呼吸都疼。
…………
翌日,刮了一夜的北风终于停了。
树上好看的积雪早已被吹得不知所踪,只余光秃秃的枝丫偶尔颤动着。
许是昨夜睡得晚了,今日云梦牵起得有些迟。
碧春端进来早膳的时候,却又意外地带回来一个令她震惊的消息……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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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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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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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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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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