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后只有云梦牵。
所以,她是在担心他,怕他真的被抓去送官吗?
一丝暖流滑过心间。
可眼前的局面,却容不得他多想其他。
刚才这些围观的人是如何对待云梦牵,他可是都看在眼里。
脚尖轻轻一勾,一只小小的玉扳指轻轻松松地就落到了他的手中。
他自顾抛玩着玉扳指,一下一下,目光却一一扫过众人。
不过是不动声色的一瞥,那些跟着起哄的人却立刻闭了嘴,甚至连大气都不敢出。
就连南流晔,也是下意识地捂着耳朵,往后倒退了一步。
之前玄苍的那颗小石子,让他至今心有余悸。
待场面安静下来,玄苍垂眸看了眼手里的玉扳指,碧绿的颜色,很是好看。
唇边浮现出一抹嘲弄的笑意,他道:
“天羽子民?”
目光轻轻地落在新之那张痛苦又惊恐的脸上,他又道:www.xiumb.com
“南流晔,你怎知她一定是天羽子民?”
“我的人,我如何不知?”
南流晔几乎想都没想,便立刻反驳。
玄苍却笃定道:
“未必。”
说着,他的目光继续在新之脸上逡巡。
仿佛一匹狼在给它的猎物讲故事,就当作送给猎物最后的礼物。
“天衣巷,有一家染坊,坊主复姓达奚,是一名年轻男子。你不妨问问你的这位宠妾,与那位复姓达奚的男子是什么关系。”
闻言,南流晔心头一震:
“达奚?大夏的姓氏?”
只是犹豫了一瞬,南流晔立刻否认:
“玄苍,你少在这里胡说八道……”
“南流晔,他们是什么关系,一查便知。大夏人一直潜伏在你身边,你竟浑然不知。二皇子,你真是蠢得让我刮目相看。”
玄苍打断了南流晔,句句诛心。
大夏人在天羽并不可怕,可怕的是竟然潜入了王府,做了他的枕边人!
大夏位于天羽的西部,从前不过是前朝的一个藩镇。
后守镇将领拥兵自重,渐渐脱离了前朝,建立了大夏,一直延续至今。
所以在天羽人眼里,大夏就应该对天羽称臣。
而后随着大夏的越发强大,如今天羽与大夏更是水火不容。
而天羽皇子的身边竟然有大夏人,这对南流晔而言,无异于一个天大的打击。
无论对他的名声、还是对他日后要走的路,都将是一个无法抹掉的污点。
南流晔知道玄苍说的没错,他们是什么关系,一查便知。
这么显而易见的事情,玄苍没有必要骗他。
“啊……”
南流晔忽然疯了一样地大吼一声。
遂走到新之面前,一把揪住她的衣领,几乎将她提了起来。
红着眼睛质问道:
“说,你到底是谁?”
此时的新之,早已吓得魂不守舍。
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自己进入王府已经三年之久了,从未有人发现过她的秘密,如今玄苍居然会在这样的场合下说出来。
他怎么会知道?
这不是要置她于死地吗?
所以她不能承认,咬死了也不能承认。
她就是父母双亡的天羽人,无奈之下才把自己卖进王府的。
浑身的疼痛早已让她颤抖不已,脸上无数的划痕、脚踝断裂的疼、小腹上的步摇、再也无法生育的痛……
新之的脸色惨白,浑身早已被冷汗浸透,却仍用残存的理智狡辩着:
“王爷,奴婢求您不要听他胡说,他、他、他就是没理,才想出这么个办法来诬蔑王爷,奴婢是天羽的子民,因为父母双亡,无奈、无奈之下才把自己卖进王府,奴婢、奴婢就是天羽的子民啊,王爷您一定要相信奴婢……”
新之用那双鲜血淋漓的手抓着南流晔的衣袖,虚弱地哀求着。
面对新之,南流晔有些动摇。
或者说,他还存着一丝侥幸心理。
万一玄苍为了脱身,临时编个瞎话来骗他呢?
何况新之跟了他这么久,若是有什么异动,他不该不会发现……
玄苍似是将两人的心理都看了个透彻。
冷道:
“不见棺材不落泪,把人带上来……”
话音落下,莫图面无表情地押着一名男子进入了沉鱼阁。
莫图用力一推,那男子身体失去平衡,一个趔趄,栽倒在了新之身边。
一见到新之,男人立刻别开了脸。
只是在看到新之时那慌乱的眼神,已然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了。
南流晔看着男人,又看看新之,最后一把甩开新之,重新站了起来。
玄苍的声音又冷冷淡淡地响起:
“棺材来了,审吧。南流晔,我好心提醒你,这大夏男子到底是这位宠妾的情人,还是大夏派来的细作,你可得好好审审。”
沉鱼阁里鸦雀无声,众人大气都不敢出。
如果新之与这个男人都是大夏人,南流晔成了什么?
如果新之与这个男人不仅都是大夏人,还是情人,南流晔又成了什么?
更可怕的是,如果新之与这个男人都是大夏派来的细作,南流晔又成了什么?
细思极恐!
原本这一场大戏,看的是玄苍与云梦牵的笑话。
谁也没想到,最后却成了南流晔的笑话!
也许还不止是笑话那么简单……
这样浅显的道理,南流晔又怎会不懂?
“滚!都给我滚出去!”
南流晔大叫着,将沉鱼阁里的所有人都赶了出去。
这么丢人的事,他怎么能让别人看到?
而众人的心理也是一样,天羽皇子的丑事,他们怎么敢看?
所以在南流晔一声驱逐之后,众人立刻作鸟兽散。
瞬间的功夫,沉鱼阁里只剩下南流晔和玄苍两方的人。
就连沉鱼阁的店主陈瑜,也连滚带爬地从满地的狼藉中逃了出去。
与命相比,店不重要。
此刻,新之靠在丫鬟的怀里,男子跪在新之的旁边,恨不得把头埋进土里。
未等南流晔提问,新之便想先发制人,垂死挣扎道:
“玄苍,你血口喷人,我根本不认识什么天衣巷的人,更不是大夏人,什么情人什么细作,都是你用来脱身的借口!你今日在这里伤了我,知道王爷定不会饶你,所以才出此下策,你们漠北人心肠怎么如此歹毒?”
对玄苍一番痛斥后,新之转而又对南流晔哀求道:
“王爷,您一定要相信奴婢,奴婢根本就不认识这个人……您一定要相信……”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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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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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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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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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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