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榻上,云梦牵仍保持着刚才他离开时的姿势,只是身上的被子有些乱了,像是被人动过,她的一只脚露了出来。
他走近些,目光不由落在她露在外面的那只脚上,套着白色袜子的脚底,竟沾满了灰尘。
再联想到门上那条窄缝,玄苍心下了然。
果然装睡!
如此说来,刚才外面发生的一切她都看到了,还真是沉得住气。
她之所以不惜出卖自己也要嫁给他,不就是为了报复云家吗?
刚才的一幕,算不算她得偿所愿?
他帮她挡下了那碗毒药,算不算对她有救命之恩?
她难道不应该表示一下?
思索着,他又拿过她的手腕,探上了她的脉搏。
奇怪的是,她脉象平稳,连心跳都没有那么快了,再探她的额头,热度已然退了许多。
所以,她根本没病!
他又偏头看了一眼她的小脸,睫毛轻颤着,唇瓣紧抿着,她在紧张?
他这才惊觉,距离她来月事的那天,已经过去好些日子了。
烛火中,他微微勾唇,掀开被子便躺在了她的身边,手揽住了她水蛇一般的腰。
他的手搭上去的瞬间,她的身子轻颤了一下,却是没有动。
一丝疑惑顿时爬上了他的心头,平日里的她,可没有这么好说话。
对于他的触碰,她向来是烦感的。
哪一次,她不是拼死反抗,不耗尽全身的力气都誓不罢休似的。
不,前几日的她,不太一样。
也许……她变了?
想着,他揽得她又紧了些,身体贴上她温暖的、窄小的背,将她整个人拥入了怀中。
柔软馨香的一小团,像是一只软绵绵的小兔子,顿时让他心神一荡。
瞬间,一股冲动从心底涌出,顺着血液流窜到他的四肢百骸,催促着他做些什么。
性感的喉结涌动着,他情不自禁地吻上了她的后颈……
她浑身一颤,却仍是没有动,任他吻着。
见她这般,他索性扳过她的身子,压了上去。
她倏而睁开了眼睛,望着眼前近在咫尺、惊为天人的脸,绽开了一抹娇媚的笑。
却是这抹笑,让玄苍神情一滞。
紧接着,她抬起双臂,勾住了他的脖子,将他拉低,把自己的唇送了上去。
玄苍看着身下的女人,看着她的表情,嗅着她的味道……异样的感觉越发强烈。
眼看她就要吻上他的唇,这是她第一次主动吻他,主动得不像是她。
“你是谁?”
身下的她一惊,猛然睁开了眼睛,疑惑的看着他。
“我……”
她眼珠狡黠地一转,波光流转间,带着动人的妩媚,
“今夜,你想我是谁,我就是谁。”
玄苍心里一惊,脸是云梦牵的脸,声音也是云梦牵的声音。
可是这眼神、这语气、这表情……与云梦牵完全判若两人。
尤其是她的味道,身上透着浓烈的脂粉香。
而他所熟悉的云梦牵,向来不施粉黛,每每靠近她,他只闻得到她身上清甜自然的香气,那是独属于她的味道。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她从不会主动对他投怀送抱。
所以,哪怕她们顶着同一张脸,这个女人,也绝不是她!
“你到底是谁?”
他的声音忽然冷了下来,冷得可怕。
身下的女人却似乎并没有害怕,她抬手抚上了玄苍的脸庞。ωωω.χΙυΜЬ.Cǒm
纤细的手指从他的脸颊滑到了他的眉毛,又从他的眉毛滑到他高挺的鼻梁,再到他凉薄的唇。
她的眼睛里满是欣赏:
“夫君,春宵一刻值千金,何必浪费这大好时光?”
说着,她又勾住他的脖子,将吻送了上去。
面具下的千飞霜腹诽着:不管你问什么,我不承认就是了,左右我是个花楼女子,只要能拖延时间,投怀送抱又如何?何况是个如此出众的美男子,算起来我也不吃亏。
刚才她一直装睡、装晕,却门里门外地看了一出好戏。
之前贺兰宣朗粗略跟她交待过玄苍与云梦牵之间的事,她只当两人是中规中矩的夫妻,怎么说也是皇上赐婚,就算不喜欢也得忍着。
可自打刚才看了那一出好戏之后,她便想,这位玄苍王子是喜欢这位王子妃的吧?
若是真的挂念着他那个梦蝶妹妹,那便联合云梦蝶将药给云梦牵喂下去算了。
可是他不仅没有,还义正辞严地把云梦蝶骂了个狗血淋头,看起来真是痛快。
但她听说,云梦牵似乎并不喜欢玄苍,她便想这样的男人,要模样有模样,要人品有人品,最重要的还是漠北王子,她理应帮云梦牵一把,抓住玄苍才是,总不能让云梦蝶那种货色得了便宜!
所以她才主动投怀送抱,既拖延了时间,又能帮云梦牵一把,一举两得。
却是没想到,她的这一番操作竟被玄苍一眼识破。
没有吻到美男子,换来的,只有玄苍刚硬的手掌。
他一把掐住了千飞霜的脖子,将她按回床榻里,鹰一般的眸子狠狠地盯着她:
“你想死?”
呼吸被玄苍的大掌死死扼住,千飞霜才意识到,这个男人不好惹。
她原本以为所有的男人都能被美色迷惑,却没想到眼前的玄苍是个例外。
刚才的所有思绪瞬间被玄苍打散,没有什么比保命更重要。
她惊恐地看着玄苍,拼命地摇头,不,她不想死!
“说,你是谁?云梦牵去哪了?”
玄苍揪着她的衣领,一把将她从床榻上拎了起来,眸中猩红的颜色彰显着他的愤怒。
千飞霜恢复了呼吸,剧烈地咳嗽了几声,才大口喘息着,急道:
“我、我不知道……”
玄苍眉头一皱,这声音与云梦牵几乎一模一样,定是吃了变声丸。
还有这张与云梦牵一模一样的脸……
他扳过千飞霜的脸,一把撕下了她的面具。
果然,她易容了!
能用变声丸和易容术来瞒天过海,云梦牵越发能耐了!
看着千飞霜的脸,玄苍心中一惊,这张脸与云梦牵,倒是有六七分相像,不正是大华寺中,他在女眷歇息的厢房里看到的那名女子吗?
眼前仿佛浮现出云梦牵的脸,浮现出她的一颦一笑,还有前几日,她的……反常。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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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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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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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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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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