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拿着糖人儿后,他又问她家在哪里,可以送她回去。
她却哭着说,再也不要回家了。
他问她为什么?
她说,她最喜欢吃糖人儿,娘亲好不容易给她买了一个,可牵牵非要抢走,她死命护着不给,牵牵就把糖人儿摔坏了。
可父亲却只帮着牵牵说话,倒说她不懂得谦让,她一气之下就从家里偷跑了出来。
“生气只是一时的,不能一直不回家,家人会着急的。”
玄苍听后如此劝导她。
可她却倔强得很,抓着玄苍的衣襟,瞪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他,奶声奶气地说:
“哥哥,我听娘亲说,等将来我嫁了人,就可以离开家了,就再也不用回去了。你是我的救命恩人,那我嫁给你好不好?我嫁给你,以后就是你的人了,你走到哪我就跟到哪,有你的地方就是我的家,对不对?”
玄苍愣住了,他没想到,这个小女孩离开家的愿望竟然这么强烈,那个家里到底有什么令她如此厌恶?
见小女孩如此,他便也不再规劝,想着先把她带回客栈,待她情绪稳定些,定会想娘亲、想家,到时说不定会求着他送她回去。
“你娘亲说的是没错,嫁人了自然要跟随夫君。但是你还小,不能随便说嫁人这种话,知道吗?”
“我不管,我就要嫁给你,现在就嫁,不然我就不走了!”
小女孩说着,竟真的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气得小脸鼓鼓的,大有一种你不答应我,我就在这里坐到地老天荒的架势。
玄苍生来便不是个任人拿捏的主儿,见小女孩这般倔强,他脸一沉,人也救了,他该做的事也做了,实在不必为了一个小女娃耽误功夫。
他身着玄衣,抖了一下玄色的斗篷,沉着声音道:
“你喜欢坐,尽管坐着好了。”
说罢,他一甩衣袖,竟真的不管小女孩,转身就走。
于是,一个水水嫩嫩的小女娃就那样坐在京都的大街上,任人来人往,车水马龙,她愣是一动不动。
有好奇的人路过,与她搭话,她谁也不理,竟自顾自地吃起了手里的糖人儿。
这光天化日之下,也没有人牙子敢上前来拐带孩子了。
玄苍背着她渐行渐远,可每走出一步,心都提起一分,一种没来由的担心搅得他心神不宁,京都再多的繁华都入不了他的眼了。
和坦一直陪在他身边,作为从小陪伴他长大的下人,对他的一个眼神都了如指掌。
和坦不禁劝道:
“爷,还是回去看看吧,毕竟是个小女娃,京都这么复杂,若是让哪个花楼的老妈子哄骗了去,这小女娃一辈子可就搭进去了。”
话一出口,玄苍的脚步立刻顿住,转身就往回走。
脚步越来越快,快得和坦都得小跑着才能跟上。
待他走回去时,小女娃的身边已然围了一圈人。
他以为小女娃发生了什么事,拨开人群便挤了进去。
这时,只见小女娃手里的糖人儿吃得只剩下一点了,却还在美滋滋地舔着。
他气不打一处来,他担心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她却在这里悠闲自在地吃糖人儿?
他拉起她的手就要走,却被围观的人群给拦了住。
“哎哎哎,你是她什么人啊?”
一个身材发福、打扮妖艳的中年女人指着他没好气地问道。
这般形象,令他一下就想起了和坦口中花楼里的老妈子,顿时狠狠地横了她一眼,道:
“与你何干?”
那女人走过来,一把拉起了小女娃的另一只手,扬起下巴道:
“怎么与我无干?这小女娃这么水灵,你一个不明不白的小子,给拐走了怎么办?大家说是不是?”
听女人这般一说,围观的人开始起哄,都说不能让他随便带走孩子。
他睨着众人,眼神犀利,无奈扯了个谎:
“我是她哥哥!”
“哥哥?”
女人冷笑一声,
“那好,你就给我们说说,她姓甚名谁,生日几何,家住何处?”
呵……
刚刚他问出去的话,这么快就找回来了?
只可惜,刚才那个男人答不出,他也答不出。
如此看来,他还真跟刚才那个人牙子一样。
他看了一眼小女娃,扔下她的手,索性不想再理。
可谁料,下一瞬,小女娃却反抓住了他的手,瞪着大大的眼睛看着众人,厉害道:琇書蛧
“他不是我哥哥……”
“看看看看,我就知道这小子撒谎,想拐带小女娃,赶紧抓起来送官吧……”
那女人一边抓着小女娃的手,一边怂恿着众人去抓玄苍。
小女娃又要开口,却因为她声音小,周围太嘈杂,根本没人听得见。
这时,只听小女娃忽然“啊啊”地叫了两声,声音尖厉刺耳,周围顿时安静下来。
“你们都给我闭嘴!我的话还没说完呢,他不是我的哥哥,他是我的夫君!你们敢抓他送官,我就让我爹把你们全都抓起来!”
小女娃说完,一把甩开老女人的手,牵着玄苍就往人群外面走,
“都给我闪开!”
小女娃又叫喊起来。
这时,再没有人拦着他们了,玄苍就这样被小女娃牵着,渐渐远离了人群。
他刚才算不算被一个小女娃给保护了?
想来,觉得可笑又有趣。
这种感觉很奇妙,他们明明刚刚相遇,甚至没有互通姓名,都算不上认识,牵着手走在路上,却像已经认识了好久。
走了一段路,小女娃手里的糖人儿还剩下一小半儿,路边一个小乞丐看着小女娃的糖人儿,眼睛都直了,舌头不断地舔着嘴唇,好像在隔空品尝着她的糖人儿。
小女娃牵着他的手,本来美滋滋的咬着糖人儿,已经路过了小乞丐,可是脚步却慢慢停了下来。
她不舍地看了一眼糖人儿,犹豫了半天,最后却还是松开他的手,跑向了小乞丐,将手里的糖人儿递给了他。
那小乞丐接过糖人儿,却是连声谢都没道,便一溜烟地跑远了。
而她看着小乞丐的背影,却绽开了一抹甜笑,稚气的脸上全是心满意足。
拍了拍手,她这才转过身,又走回来自然地牵住了他的手,仰着小脸说:
“刚才你也听见了,我当众说你是我的夫君,如果你不娶我,叫我今后如何做人?”
玄苍还沉浸在她的单纯良善里,闻言微微一怔。
他没想到,对于嫁给他这件事,小女娃竟然这般执着。
可她还这么小,他怎么能跟她定终身?
想了想,他问道:
“你冷不冷?饿不饿?我先带你回客栈?”
小女娃一听要回客栈,是不是就不用回家了?
于是重重地点头:
“好。”
回到客栈,玄苍给小女孩准备了好吃的饭菜。
小女娃吃饱之后,便累得直打瞌睡。
他让她睡一会,他好借机出去打听小女娃的家人。
可小女娃却非要拉着他一起睡,他有些怕了她的倔脾气,便答应陪着她睡。
宽大的床榻上,她偏偏窝进他的怀里,他的怀抱又宽阔又温暖,他的味道又清新、又甘冽,她睡得很踏实、很香。
也许因为两人还都是孩子,她睡了,他也抵不住困意,睡了过去。
第二天早上……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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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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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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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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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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