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谈判桌上雷厉风行惯了,从来没想过有一天自己打了女儿一下会想那么多。
尤其是在看到女儿眼眶里都有泪花打转了。
从来没在人前低过头的傅骋,立马抱着女儿在栈道上坐下,开始一系列的哄娃模式。
“对不起知知,爸爸错了,爸爸不该打知知。”
“但是知知一个人跑去海边真的太危险了,晚上海风太大,随便一个海浪就能把知知卷走。”
“爸爸担心坏了,以后知知再想去海边的时候叫上爸爸一起好不好?”
小团子趴在爸爸肩头,泪水一滴滴地往下淌,最后汇聚在下巴上,又滴落在爸爸的背上。
“拔拔,坏东西!”
要不是傍晚时候听女儿说过岸边有坏东西,傅骋深以为女儿这是在骂自己。琇書網
男人宽厚的手掌在女儿的背上一下下轻拍,傅骋低声道,“爸爸明天就带着知知去找坏东西,知知不哭了,爸爸向知知道歉,刚才是爸爸太冲动了。”
拍掉女儿身上的细沙,傅骋眼底的担忧一直没有散去。
太危险了。
他甚至不敢去想象如果女儿真的遭遇了什么不测,他该如何面对,该如何与自己内心的煎熬和解。
身形高大的男人只要一想到这一幕,他立时感到呼吸困难,难受到脊背躬起,仿佛在接受世间最残忍的酷刑。
“知知,以后不要离开爸爸的视线,哪怕爸爸不在,也不能一个人乱跑,知道了吗?”
因为内心过度的畏惧,傅骋就连再度开口时,说话声调中都带着轻颤与喑哑。
小团子觉察到爸爸的心情后,连金豆豆都忘了掉,反而安抚起爸爸来。
“知知会游泳,拔拔,知知游泳可厉害啦,是第一名!”
那场只有小鱼小虾参与的游泳比赛,小锦鲤哪怕偷了懒也还是获得了第一。
即便是这样,也让小锦鲤在妈妈面前吹嘘了好久。
如今看到爸爸害怕,她挣开爸爸的怀抱,转而趴在爸爸的腿上,做了几个像模像样的游泳动作。
一套动作做完后,小团子抬起头,带着刚哭红的小鼻尖,眸光晶亮地看向爸爸,“拔拔,知知很厉害!”
傅骋见状微微勾起唇角。
他重新把女儿抱进怀中,手掌托着女儿的后脑勺,低声道,“嗯,知知很厉害,但是知知还是小朋友,小朋友要被爸爸妈妈还有哥哥保护。”
“知知,以后去游泳一定要带上爸爸好不好?”
小团子重重点了点头,说了句‘好’后,就被爸爸抱上了栈道,父女两个朝着别墅大门走去。
“爸爸带你回去重新洗个澡,知知都变成脏知知了,以后再遇见小鱼,小鱼可就不愿意和知知一块儿玩了。”
温热的夜风吹在父女二人身上,别墅内的灯再次亮起又被关上。
傅骋低头看着趴在自己怀里睡得正香的女儿,抱着女儿小身子的手臂丝毫不敢松开。
第二天一大早,小团子还没从梦中大鲨鱼的追赶中逃出来的时候,一道叫喊声惊得她立马睁开了眼睛。
“知知,该起床啦!”
今天的宋宴之穿着一身恐龙的连体衣,趴在床边的时候,他故意带上了头上的恐龙帽。
在吵醒妹妹后,他的身体猛地往上一蹿,嘴里发出了恐龙的‘嗷呜’声,“今天我是大恐龙!”
刚睡醒还没从睡梦中彻底醒过来的小团子闻声扭过头。
一脸睡眼惺忪地看着在床边自娱自乐的小哥哥,小团子从薄被里伸出双手,奶声奶气道,“哇,小哥哥好厉害。”
敷衍的样子和宋宴之他爹一模一样。
宋宴之年纪小,听不出什么是敷衍。
就见他神气地回到床边,双手支着小脑袋,道,“今天傅叔叔说要带我们上岸呢,我听说这边有可多好吃的好玩的了,知知快起床,我们一起出发!”
双手做了个出发的动作,宋宴之伸手就要去掀盖在妹妹身上的小被子。
傅骋本想着上楼瞧瞧女儿醒了没有,结果他刚一推开房门,就看到宋宴之耍流氓的画面。
“宴之!”
准备起身的小团子,和正要掀开被子的宋宴之同时回过头。
傅骋额头青筋一跳,脸上装出的笑容生硬,“知知还没有刷牙洗脸,宴之你先下去,待会儿傅叔叔带着知知下楼和你们汇合。”
开玩笑,女儿洗澡的时候他这个当爹的都得和她保持距离。
好在女儿乖巧懂事,连澡都会自己洗,小浴巾也裹得很好。
宋宴之年纪也不大,但男女有别!
一把抓起宋宴之的手腕拉着他走出房间。
靠在门框上一脸皮笑肉不笑地低头看向宋宴之,傅骋道,“你爷爷在楼下等你呢,快下去吧,别让你爷爷等急了。”
说完还不忘助推一把。
宋宴之一听爷爷在楼下等自己,当即不疑有他,转身朝楼下跑去。
跑的时候他身后的小恐龙尾巴一晃一晃的,模样又呆又傻。
回到房间关上房门的傅骋把睡醒后就给女儿挑好的小裙子送到了床边。
马尔代夫的日头还是毒辣的,傅骋给女儿穿好小裙子,又给女儿抹了厚厚一层儿童防晒,最后还往女儿头上戴了顶渔夫帽,这才牵着女儿下楼。
吃过早餐,昨天乘坐游艇来的一行五人,又重新坐上游艇往岸边去。
确认女儿身体没有异样,傅骋决定听次子的话,跟着女儿一块儿朝她感知到的坏东西去。
岛上有专门供旅客乘坐的观光车。
傅骋等人拒绝了司机随行,他亲自开车,朝着女儿手指的方向开去。
那是一片捕鱼区。
不少捕鱼船停靠在海岸边,这个季节正是捕鱼季,这些原本该在天未亮时就出动的渔船,近些日子却已经很久没有出动了。
岛上少了供给,不少海鲜都是外来的,加上海运时间久了,海鲜不是最新鲜的,还遭受了不少旅客投诉。
傅骋抱着女儿,手里还撑着把遮阳伞,面无表情地听着渔民抱怨。
“这个季节鱼最多,为什么不能出海?”
问出了心里的疑惑,傅骋余光瞥见怀里的女儿一副正襟危坐,听完渔民说的话后还煞有其事地点点头的认真模样,没忍住勾起了唇角。
那渔民拧着眉头,叹了口气,“谁不想出海啊,现在正是旅游旺季呢,正好可以赚一笔。”
“只是这两年海上太古怪,不少人出海打鱼,都是有去无回。”
“钱要赚,但也得有命花啊,前两天还有人不信邪出海去了,到现在都没回来呢。”
出海的时间不定,海上风雨飘摇,好歹能有电波通信。
那人出海后,起初还有电波传回,昨天晚上起,就再也没有了。
忧心了一个晚上,早晨起来的时候,所有人都是一副萎靡不振的模样。
因为他们知道,那人再也回不来了。
听完渔民说的,大致了解过情况的傅骋回过身看向身后三人。
尤其是次子,他与次子四目相对后,两人同时点了点头。
一次可能是意外,但女儿/妹妹口中的坏东西出现第二次,这就十分引人注目了。
从来了捕鱼区就没怎么老实安静下来过的小团子,再次在爸爸怀里扭起了小身子。
肉呼呼的小手指向不远处的一片礁石区,小团子奶声奶气道,“拔拔,坏东西!”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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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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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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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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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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