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明眼人都看的出来,京城情势复杂,皇宫情势怕是更加复杂,奕王殿下又不在,若有个万一,可如何是好?
“放心,我心里有数,去做吧。”
“是。”
刘管事只得听令退下。
云染风则去了萧瑾暝的书斋。
刘管事做事勤勉,即便萧瑾暝不在,书斋里依旧保持着原样,桌案上还摊放着萧瑾暝未看完的兵书,兵书一角用镇纸仔细压着,等着主人回来。
除了兵书与笔墨纸砚,桌案上都没有放别的东西,确切的说,萧瑾暝这书斋里干净的近乎朴素,除了兵书与朝堂政要之外,竟没有任何能够打发时间的东西。
云染风忍不住啧了声,她知道萧瑾暝内心空虚乏味,没想到居然这般克制隐忍,简直就白瞎了他自己这一身尊荣与富贵。
她啧了声,在他常坐的椅子上坐下,漫不经心的翻开兵书,才发现兵书下面居然放着一个小小的罐子。
罐子极小,跟小孩拳头差不多大,是木头整雕而成,朴拙不俗,与这干净朴素的书斋相得益彰,登时添了几分风雅气息。
她下意识取过,才发现罐子居然是用暗扣锁着的,居然打不开。
什么宝贝,值得萧瑾暝这么藏着掖着?还放在兵书下面,时时看着?
她若想打开,其实也不是很难。
云染风瞥了眼罐子,又瞥了眼罐子。
即便是再亲密的恋人,彼此之间应该也留有空间,否则过犹不及,反而容易出事。ωωω.χΙυΜЬ.Cǒm
她是现代人,更应该懂得分寸。
她再度瞥了眼罐子,心头不由自主的有些恼,猛地伸手抓住罐子,然后……塞进旁边书架里。
眼不见为净!
等萧瑾暝回来再审!
弈王府的拜帖很快就到了宫里。
清平斋里端坐的正元帝听着柳大监的禀告,唇角含上几分笑意,“云染风还真的是不认输,居然求见皇储妃。”
“六皇子妃如今在宫里,又事关云元帅的生死,弈王妃自然是在意的。”柳大监恭恭敬敬的道。
正元帝扫了眼柳大监,“你这是帮着她说话?”
柳大监悚然一惊,慌忙跪倒在地,惶恐的道,“陛下明见,老奴一心忠于陛下,绝不会有丝毫偏帮之心!”
柳大监是真的有些慌了。
他在乾康帝身边那么多年,自认颇懂人心,否则他也不能从一个寻常内侍变成乾康帝身边的第一人,可如今跟着正元帝身边,别人看他是风光无限,他却觉得自己时时刻刻都在刀尖上,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何时会被刀尖刺破心脏。
正元帝定定望着跪在地上的柳大监,忽的轻轻一笑,“起来吧,你这话,朕还是信的。”
还不等柳大监放松下来,正元帝又笑了笑,“你眼下下与朕可是同一根绳子上的蚂蚱,朕这位子坐不稳,你也落不到任何好处,总不能还指望着萧瑾暝再重新接纳你吧。”
“陛、陛下……”柳大监慌忙抬眼,试图表明自己的忠心,正元帝却又笑了笑,道,“萧瑾暝眼底可容不下沙子,一朝背叛,永不再信,这你应该是知道的。”
顿了顿,他又笑道,“朕知道你是想左右逢源,想两面讨好,可你且得明白,你走的本就是独木桥,想要回头,摇摆不定,小心摔入万丈深渊,尸骨无存。”
柳大监身体不受控制的颤抖起来,脸上血色早就褪的干干净净,一句话也说不出了。
倒是正元帝望着伏地不起的柳大监,像是看到了什么稀罕好玩的物事,又笑了笑,无意中又扯到肺腑之处,又咳嗽起来。
旁边伺候茶水的内侍急忙上前,却被正元帝挡下,他望向跪在地上的柳大监,“你来伺候吧。”
“是。”
柳大监哪里敢怠慢,急忙接过内侍手上的茶盅,恭恭敬敬的送到正元帝面前,“陛下。”
正元帝喝茶漱口,又接过帕子擦了唇,这才止了咳嗽,他望向旁边捧着茶盅的柳大监,道,“都已经走到这条道了,不管是自愿还是被迫,一条道也只能走到黑,可懂了?”
“老奴、老奴之前一时糊涂,还请陛下赐罪。”柳大监惶恐的道。
“你可是朕身边第一得用之人,若罚了你,朕还能信谁?”正元帝笑笑的道。
柳大监脊背都生出一股冷汗,连旁边内侍羡慕崇敬的眼神都没在意,只惶恐道,“老奴必定忠心陛下,为陛下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那便好,你且退下吧,对了,将拜帖送到皇储妃宫里去。”
柳大监一愣。
这些时日皇储妃一直待在宫里并不见人,除了章相夫人外,她根本不曾与外面接触过,更不用说接什么拜帖了。
“陛下可有什么话,要吩咐皇储妃的?”柳大监谨慎的问道。
太医已经来禀告过几回了,说皇储妃已经接近油尽灯枯之相,怕是熬不了多久了。
可就算这样,这皇朝里最尊贵的男女,中间却仿佛隔着一道天堑,谁也不曾跨过一步。
正元帝像是想起什么,面上露出几分怔然之色,目光落向远处,隐隐含上几分寂寥之色。
他道,“不必了。”
“是。”
柳大监得了令,也不敢再耽搁,捧着茶盅小心翼翼的退下,走出大殿,旁边伺候的内侍立刻上前巴结,“大监,小的来拿吧。”
他一边说着,一边伸手去接柳大监手里的茶盅,柳大监只一抬眼,盖住茶盅,皮笑肉不笑的道,“陛下的茶盅,也是你能经手的?还不给我退下!”
小内侍惶恐跪下,“大监息怒!”
柳大监看也不看他,捧着茶盅径直往前走去,内侍偷偷抬眼,旋即又垂下眼皮,掩下眼底所复杂情绪。
柳大监哪里在意一个刚出黄门的小崽子,亲自收拾了茶盅,这才去了皇储妃的寝宫。
正元帝的清平斋是皇宫东南角,皇储妃的平章宫却是在皇宫的西北处,两座宫殿一东南一西北,几乎是横跨了整座宫殿,却是一模一样的安静。
安静的仿佛没有半点生机。
当柳大监走到平章宫时,望着安静到极点的宫殿,莫名想起清平斋来,心口不由自主的生出几分感慨之意。
谁能知道,素日恩爱情深的四皇子夫妇,如今会变成此等模样。
或许天家富贵,至高无上,却已容不下人世间普通真情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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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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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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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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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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