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染风挑眸望去,眼眸明亮,熠熠生辉,仿佛钻石。
萧瑾暝几乎不敢迎视云染风的视线。
理智告诉他,他应该早些撤手,因为他未来的路遍布荆棘,如果是之前,他还有几分妄自尊大,觉得自己能够护住她,可这次她死里逃生,现实分明是狠狠打了他一巴掌,让他再也没办法对自己的未来心存奢望。
可是……
他真的舍不得放手。
萧瑾暝下意识握紧她的肩膀,手上用力,云染风疼的脸色变了变,却没有说话。
她在等萧瑾暝一个答案,然后再决定要不要抽他。
终于,萧瑾暝艰涩开口,“这一路前途多舛,必然艰险无比,可是……”
声音一顿,他定定望向云染风,一字一句,“我今日在此起誓,昨日之事必不会再有,我必倾尽全力护你周全,不让你再有任何损伤。”
“染风,对不住,我……还是不能放你走。”
说他自私也好,说他凉薄也好,可一想到她有可能离开他身边,光是想一想,他都觉得痛彻心扉,更不用说亲自推开她了。
萧瑾暝满心愧疚,随即衣领一紧,被云染风拉着低头,他还没反应过来,便觉得面上一热,云染风竟是亲了他一口。
奕王殿下面上一热,下意识回头,好在刚才他抱她起来,左右人都知道避嫌,早早落在后面,所以也无人看见。
可饶是如此,他忍不住瞪她,压低了声音道,“光天化日,你这是……”
“天大地大,我亲自己男人,还要别人管不成?”云染风笑眯眯的道,“这是奖励你的,我告诉你,我刚才鞭子都准备好了,只要你敢说一句让我走,我立马抽死你。”
都到这份上了,他要还这般犹犹豫豫,还真的一门心思想让她走,他就不只是优柔寡断,简直就是渣男了。
萧瑾暝楞了下,旋即反应过来,从来冷硬的脸上全是愕然与惊喜,“染风,你……”
“别再捏了,再捏下去,我胳膊都折了。”云染风没好气的拍了拍他的手,“到时候还得去找何先生,你说,我刚才那离间计,可会有效?”
她见贺阙来势汹汹,便故意与萧瑾暝一搭一唱打压贺阙,又故意找了何先生过来,借着何先生与她治伤的功劳,高高拿起轻轻放下。
她思忖道,“贺阙毕竟是出身将门,又是萧瑾恒派过来的人,明摆着就是监视你我的,真闹大了,事情也不大好收场,与其如此,不如把他留下,免得萧瑾恒再派别人来,反而多添是非。”
所谓做生不如做熟,既然这监军必然是要派的,还不如选一个知根知底的,也好拿捏。
云染风说了好些话,却没等到萧瑾暝开口,一抬头便发现他还愣在那里,只是脸上挂着傻也似的笑,看着着实有些二。
“……”云染风无语望天。
英明神武的奕王殿下,怎么也这么傻?
她叹一口气,手指捏住他的手臂,试图掐醒他算完,奈何萧瑾暝一身功夫,几乎是武装到了牙齿,更不用说他自己的手臂了。Χiυmъ.cοΜ
云染风没掐疼他,倒拧着自己的手了,她恼道,“萧瑾暝!”
好在萧瑾暝虽然乐到极点,还没有乐傻掉,咳了声,终于回过神来,他也颇为神奇,刚才那般魂不守舍,居然也能一心两用,重重的咳了声,“不一定。”
“怎么说?”云染风见他回过神,哼了声,“我刚才明明看着贺阙看何先生的眼神颇为不善,而且刚才贺阙不住追问我起死回生的缘由,我都没有告诉他,却转而给了何先生方子,贺阙难道不会生疑我与何先生相勾结?”
且不说萧瑾恒暗地里到底派了多少人过来,至少明面上的只有贺阙与何先生两人,这两人说是闹不和,于他们而言绝对是好事。
她将方子给了何先生,也是存心想笼络他,如果能将萧瑾恒的人策反过来,绝对是一大助力。
萧瑾暝摇头,抱着她往后院车队走去,“虽然贺阙对何先生已经生疑,但他们两人身份太过悬殊,贺阙不一定会将何先生放在眼底。”
“既然不放在眼底,自然也不会当做眼中钉肉中刺。”云染风了然萧瑾暝的意思,颇有些遗憾。
“萧瑾恒果然是个心机深沉的,恐怕早早就算好了这一点,所以才派个与贺阙地位差距过大的何先生过来。”
声音一顿,云染风又道,“那何先生当真不可用?”
“眼下看不出来,我只查出他是江湖游医,进京城不久,也不知道如何得了萧瑾恒青眼,这才到了如今地位。”萧瑾暝道,“不过一面是皇帝陛下,一面是我,他如果不傻,也不会选错边。”
“若实在拉拢不过来,也就罢了,我只要他们分崩离析,就一定能够有加以利用的机会。”云染风想起什么,又道,“贺阙今日怎么回事?”
她猜到贺阙会跳出来,可她想着,贺阙也不是那等完完全全的蠢顿之人,理应先行查看,查看不了再旁敲侧击,像今日这般急赤白脸的逼问,似乎与他平素心性不大相符。
“他之前是陛下身边近卫统领,虽官职不高,地位却不低,他如今远走北疆,那位置便空了下来,他之前应该是觉得必然是他留在京城的副手接任,但昨夜京城来信,接掌他统领之位的,是章家人。”
“章家人?章相子侄?”云染风不意外萧瑾暝居然还能得到京城消息。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更何况萧瑾暝也算是在京城耕耘多年,若所有人脉都被萧瑾恒连根拔起,那才真的是不可能。
“我记得章相膝下并无儿孙,倒是其他堂房颇有几名子嗣。”云染风只觉得疑惑,“这跟贺阙有什么关系?”
“贺阙投在萧瑾恒门下,本来就是走的章相的门路,而且之前我来北疆之前,有不少人推荐章相的侄子章雷做这监军,可谁也不知道萧瑾恒为何力排众议,将这位子给了贺阙,可如今贺阙之前的统领之位给了章家人。”
云染风了然,“贺阙为着自己权势背叛了章家,如今章家重又得势,贺阙怕章家对自己出手,所以一时心浮气躁,想多查出一些东西,好立功来巩固自己的地位。”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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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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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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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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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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