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嬷嬷解释道,“马车都是特制的,既安稳又妥帖,反而是这驿站十分破败,一应物事也不完备,索性就在后院隔了一处地方,搭上雨棚,既暖和又安全。”
声音一顿,她又压低了声音道,“那处隐蔽,多一个人少一个人的,暂时也还瞒得住,只是时日久了,怕是难办。”
贺阙如今担着监察右使一职,实际上就是负责监视萧瑾暝与云染风的,这次的事闹的这么大,他必然要打起十倍百倍精神来应对。
马车里多藏了一个人,一日两日或许还能瞒的下去,可时日久了,难免让人生疑。
“放心,我心里有数。”
李嬷嬷也知道云染风从来是个有主意的,也不再多言,又叮嘱着抬轿子的人更稳一些,“王妃身上蛇毒未清,可不能颠簸。”
云染风尴尬的咳了声。
其实她身上的蛇毒已经清的差不多了,她现在的主要问题就是困。
折腾了大半宿,她是真的累,而且脚踝疼的厉害,否则就这前院到后院几步远,她还真的不乐意做轿子摆谱。
只是刚出了前院,便有人迎了上来。
贺阙朝云染风行了一礼,言辞恭谨,“卑职见过王妃。”
“贺监军。”云染风恹恹抬眼,俨然一副气息奄奄的模样,“恕我身体不适,就不下来见礼了。”
贺阙见她如此模样,一时间倒犯了几分狐疑。
昨儿先是弈王离开,再然后云染风与刘太妃起了争执,云染风遇袭,刘太妃也遇袭,负责护送的侍卫却一分为三,处处都捉襟见肘,刘太妃这边也罢了,云染风却受伤不轻,甚至一度传出死讯。
他当时虽未进入屋子,但当时是何先生替云染风诊治的,何先生私下也跟他透露,云染风确确实实气绝而亡,前后不过一个时辰,人又活了。
这一桩桩一件件,处处透着蹊跷。
贺阙身负监察重任,这等大事,他自然不能不查的明白,只是弈王积威甚重,他不好直去询问,本想对着那些伺候的奴才旁敲侧击,但那些人嘴严的很。
他也是迫于无奈,才直接找上云染风的。
贺阙望了眼云染风,开门见山道,“王妃起死回生,陛下十分挂念,也不知道王妃得了何种机缘,可否告知?”
“贺监军。”李嬷嬷脸色一冷,“王妃死里逃生,身体虚弱,你一定要在此时问这些事吗?这里可是风口,让王妃再受了风寒可如何是好?这是你担的起的吗?”
这话说的十分不客气,贺阙却不以为意,恭恭敬敬的道,“卑职也是奉命为之,还请王妃恕罪。”Χiυmъ.cοΜ
只是话说的恭谨,态度却不容置疑,竟也有几分逼迫的意味。
云染风目光一沉。
她本来是打算秋后算账,没想到这贺阙竟这般耐不住性子,直接找上门来了。
他还真的是会自寻死路。
她垂下眸,才待发问,便听见萧瑾暝声音自前方沉沉响起,“放肆!”
云染风一愣,下意识抬眼,恰好撞进萧瑾暝的黑眸里,然后,就见萧瑾暝转开了眼,径直走到她面前,冷冷望向贺阙,“你是什么身份,也配这般与本王王妃说话!”
“……”
云染风瞪着萧瑾暝的背影,嘴角微抽。
萧瑾暝这是不好意思吗?
那什么,他好歹也是一个大男人,这么羞涩可还行?
云染风本来还是有几分羞涩的,可萧瑾暝这般模样,她反而没办法不好意思了。
贺阙望见萧瑾暝喝问,眸里闪过一丝惊慌,旋即又克制了下去,力持镇定的道,“殿下见谅,陛下担忧王妃,卑职职责所在,所以不得不请教,还请殿下恕罪。”
“恕罪?”萧瑾暝冷道,“陛下派尔等过来护送本王夫妇,你们便要护她周全,可她在雨夜遇袭,那么多人,居然抵不过一个齐心芷,甚至失了她踪影,如果不是本王及时赶到,她哪里还能站在这里!”
一想到当时陷阱里云染风伤痕累累的模样,再想起她没了气息的情景,饶是萧瑾暝有几分借题发挥的意思,黑眸里怒意汹涌,浑身气息愈发冷酷!
真的只差一点。
如果当时染风没有醒来……一想到那种可能性,萧瑾暝便通体生寒!
贺阙性子骄傲,虽然自知理亏,也忍不住为自己兄弟辩驳,“殿下,当时情况突变,又是风雨飘摇,又是生地方,这才失去了王妃的下落,况且一位是王妃,一位是侧妃,我们虽是护卫,难免投鼠忌器。”
说到底,是齐侧妃对付奕王妃,都是奕王的身边人,算起来,这也是奕王府的自家事。
萧瑾暝目光骤锐,身后云染风便慢条斯理的道,“这般说来,贺监军是说本王妃活该了?”
“卑职不敢。”贺阙急忙行礼,不卑不亢的道,“只是以卑职来看,此事也是机缘巧合,确确实实怪不得谁。”
“啪!”
一鞭子直接甩上贺阙的脸!
贺阙出身将门,反应迅速,再加上那一鞭子着实绵软无力,贺阙只是往后退了半步,眼见着鞭尾从面前滑过,唇角不由露出一丝讥嘲笑意。
早就听说这位奕王妃虽出身将门,但武艺寻常,如今看来,还真的如此。
念头还未转完,刚才软弱无力的鞭子却突然像是被注入了力道,而且那力道极强,悍厉扑上贺阙面门!
贺阙眼皮一跳,立刻旋身后退,但他速度再快,也快不过那蕴着悍厉力道的鞭子,他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一痛,伸手一抹,竟是满脸血!
贺阙虽是男儿,不如女子那般重视相貌,可这么无端伤了容貌,他还是觉得恼怒。
他脸色也不由冷了下来,望向执鞭的云染风,再望向旁边的萧瑾暝,目光更沉。
执鞭的虽是云染风,但后来鞭子上突然蕴藏的力道,分明不是她能够做到的,必然是奕王从中暗助。
“奕王,奕王妃,卑职本就是就事论事,你何必如此?卑职虽然位卑,可也是朝廷命官,还容不得你们如此轻贱!”
“那又如何?”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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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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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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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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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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