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染风不打算解释,下巴微抬,指着某个方位,“过去。”
萧瑾暝素来是发号施令的主,第一反应便是要反驳,可望着云染风冷淡倨傲的模样,气焰登时消了一半,又觉得自己之前真的做错了事,气焰彻底消失了。
只是……
他道,“你不擅长刑讯逼供,我来便好。”
他大概猜到她是要做什么的。
他又补充道,“别脏了你的手。”
云染风冷冷的道,“你去不去?你若不去,你信不信我现在就能放倒你?”
“……”
萧瑾暝揉了揉眉心,试图还想跟云染风辩一辩,只是才开口,他便见云染风一抬手,一股清雅的香气扑面而来!
他呼吸一窒,蓦然抬眼,漆黑眼眸里竟射出如电一般的光亮,仿佛刚才所有讨饶配合的全是云染风的错觉一般,饶是云染风也心口一惊,有些惴惴。
难不成自己做过火了?
好在下一瞬,萧瑾暝似乎终于意识到面前到底是谁,眼底闪过一丝无奈。
再然后,他闭上眼,任凭自己坠入黑暗之中。
云染风自胆战心惊里回过神,急忙伸手扶住昏迷的萧瑾暝,嘀咕道,“好大一个男人,这般啰嗦。”
她回头望了眼马车,马车里极为安静,里面那人没有动静,她本来是想诈出口供再料理萧瑾暝的,却不想萧瑾暝如此不合作,逼的她只能先放倒了他。
她撑着萧瑾暝走到破庙角落,角落里放着她早早拿出来的防尘垫,隔热隔湿,又铺了一层厚厚的稻草,想来萧瑾暝也看不出什么端倪。
若是平常在书院也就罢了,现下是在外面,萧瑾暝又心思缜密,必然是要生疑的。
像之前萧瑾暝推倒章家新墙助她出来一般,萧瑾暝或许不知道到底是什么缘故,可他的直觉,连她这个现代人都要感到心惊的。
她小心翼翼的放下萧瑾暝,又自藏在角落里的医药箱里取出针管与抗生素与解毒剂,毫不犹豫的给他注射了一针管。
她实验室里的药不多,没办法供应所有人,之前也只是偷偷给病重的夫子与阿文用过,虽然剩下的不多,但应当够萧瑾暝用了。
萧瑾暝到底是习武之人,即便昏迷之中,眉头也紧紧拢了起来,显然不大舒坦。
云染风条件反射的放缓动作。
随即她便意识到自己的动作,眉头一皱,眼底闪过一丝自己都不知道的情绪。
她最近,似乎便软弱了。
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云染风望了眼昏迷不醒的萧瑾暝,抿了抿唇,当机立断的往外走。
她现在可没空思索那些儿女情长,她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她转身就往外走。
走到门外,恰好见着车门一动,似乎是有人自里面推门,她目光微锐,悄悄取出藏在袖子里的手枪。
车门砰的一声,那年轻男人自马车里撞出来,他之前被萧瑾暝伤的不轻,也知道萧瑾暝是个硬茬,所以硬生生的等着外面没动静了,才敢出来。
可惜他运气着实不大好,之前逃跑时遇见了萧瑾暝等人,现下又被云染风撞见。
云染风见他居然就这么出来了,而且还想跑,脸色陡沉,手起枪响!
砰!
年轻男子只觉得左腿一痛,一个趔趄,便跪倒在地。
他愕然回头,不可置信的望着云染风,嘶声道,“你们父女俩都一样,草芥人命!”
云染风冷笑了声,“我草菅人命?你就是好人?下八里那么多孩子得罪你了!你若与我云家不对付,大可以对付我们云家人,何必对付这些孩子!”琇書蛧
年轻男子嘶声道,“你以为我不想吗!”
他悲愤交加,猛的一把扯开自己的衣服,露出身上大大小小的红斑,“我的命都快没了,我哪里等的到云墨回来?北周城距离这里千里之遥,我又如何等得到!”
云染风眼皮一跳,定定望向年轻男子,眼底全是惊疑。
云墨虽说是去了北周城,但对外宣称是回了云家老家祭祖,知道他去北周城的人少之又少,这年轻男子衣着普通,显然只是一个普通人,他又是如何知道云墨去北周城的?
她望向年轻男子,眸光微锐,猛地抬手,掌间烟雾便弹了过去。
这人苦心孤诣的下毒,显然是个嘴严的,她现在急着知道真相,没空与他废话。
云染风下毒的本事已经称得上炉火纯青,萧瑾暝都能中招,年轻男子显然不是个心机深沉的,呼吸一窒,眼前发黑,“你给我吃了什么……”
他喃喃说着,意识却越来越涣散,整个人往上飘,恍惚觉得自己回到了最无忧无虑的童年时光,然后他便听见有人柔缓的道,“你怎么知道云墨在北周城?”
“是恩公告诉我的。”他茫然道。
“恩公是谁?”
“恩公便是恩公。”
“长什么模样?”
“……他也是当年丰城的幸存者,他因为瘟疫伤了脸,毁了容,他只能一直遮着脸。”
云染风眉心微蹙。
故意施恩,又故意遮着脸,想也知道这其中有蹊跷,必然是不想这人知道他的身份。
她敛眸,望向因为中毒而意识模糊的人,想了想,问道,“他什么时候找到你的?”
“半年前,他找到我的,他知道我身上有红斑,特地花钱让我看病,他是我的大恩人,可是七日前,他才告诉我实话,说我身上毒性蔓延,活不了几日了……我死不足惜,可我一想起云墨当年封城之仇,我就恨的不行!”
“也是那人告诉你云墨去北周城的?”云染风道。
“是的,他说既然来不及对付云墨,那便对付他的那些爪牙,除了那些爪牙,也能对云墨造成伤害!”
“那药,也是他给你的?”
“是,他说这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云墨害死了我们丰城人,我就让他知道我们丰城人当初是如何死的!”
云染风不想跟他纠缠在这些旧事上,继续道,“既然这是他给你的毒药,你又怎么知道解药的?”
年轻男子僵在那里,慢慢的,眼眶也红了起来,“因为,因为当年我就是吃着那草,才活下来的。”
云染风目光骤锐,道,“是什么草?那草又在哪里?”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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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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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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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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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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