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弦之整日来除了吃饭就是睡觉,外加和汤药,战其镗在洞口堆了好些个木板和树叶,愣是做了个门出来,阻挡风吹进来,她正好不会做饭,便自发的照顾起病人来。
为此苏政华还吃了不少的醋,暗地里给了方弦之无数次的警告,虽然都是眼神上的约束,但苏政华坚信方弦之看懂了,就是故意的。
不咸不淡的过了两天,方弦之能够下地走路了,就是不时咳嗽两声,提醒大家这是个病人外,在没其他不妥之处,大麻烦也跟着来了。
程蝶衣才走了两天,就立刻让人捎来消息,杭州那边他顶不住了。
本来洪水冲了苏州之后,势头也停了下来,可一场雨下过之后,本来缓和了的洪水再次暴涨,连破几个隘口,眼看就要到杭州。
可以跟西施比美的西湖也因为连日的暴雨而猛涨,睡眠眼看就要漫出,只怕是洪水没来,杭州内部就先淹了一波。
程蝶衣先把一部分人送到了飞来峰,灵隐寺上面的主持做了斋饭给难民,可也不是长久之计。飞来峰地方可不大,三个古刹也住不下多少人,附近的山又不都挨着,光是程蝶衣自己坐镇当然不够。
方弦之沉吟半晌道:“苏州这面应该没什么问题了,一直待在山上等洪水退去就可。粮食还要省着点用……”
“等等,听你的意思,你也要去杭州?”殷黎塘不满的说道:“不行,你不适合舟车劳顿。”
战其镗也跟着附和道:“那边有我们,你就在这好好养病。”
“大夫都走了,我还养什么病?”方弦之笑着摇头道:“再说杭州离这里又不远,我是江浙巡抚,我不在你们能调出兵来?”
官衙的人最多配合殷黎塘,谁敢随便开仓放粮?
苏政华正色道:“总不见得他们不听我的话吧!”
方弦之摊手无奈道:“你是正南王,我当然没话说。”
柏然在一旁眨了眨眼睛,凑过去淡笑道:“交给我,都交给我。之前不是我来说服百姓,你们在这他们会误会,觉得是你们出的主意。不如你就让柳媚姐留下来,我们两人足够了。”
方弦之看了眼苏政华,苏政华倒是很坦然,点了点头道:“可以,那我们收拾一下就启程。”
柏然笑道:“好勒,我去帮忙。”
殷黎塘眯着眼睛望着柏然离开的背影,担忧道:“你不怕他夺你的权吗?”
“有什么可夺权的,王位他还能拿走么?”苏政华满不在乎的说道。
殷黎塘却不认同道:“皇上一直怕的是功高盖主,对你都有所防范。你倒好,自己的地盘,还要拱手让人。”
“有句话说的好,宁为凤凰不做鸡头。还有一句话说强龙不压地头蛇。我们初来乍到,跟他置什么气。若是这件事办好了,我们也省心。”
柏然究竟是什么样的人都不重要,人要是能够装一辈子,那其实本性如何都不重要。
也不怪苏政华他们对柏然不信任,实在是他的性格太圆滑,圆滑到让人看不到任何真诚。
苏政华还真的一点都没犹豫,只留下叶柳媚便去了杭州。
杭州的情况就比苏州好多了,但是街上随处可看的是慌张的百姓。所谓唇亡齿寒,苏州被淹之后,杭州便开始人人自危了。
“他们怎么一点生气都没有啊。”战其镗走在最前面,想到京城人的精气神,顿时觉得这里了无生趣。
他们这种从未经历过天灾人祸的人,根本想象不出大自然发怒时,是有多么的可怕。
哪怕是从苏州过来,战其镗也只是看到洪水过后的模样,洪水的凶猛只能靠想象。
当然上天也没让战其镗失望,当天晚上,他们刚落脚,连上哪座山都没来得及商量好,洪水就悄然而来了。
小秋子还是听见大街上呜嗷喊叫的声音,才探出头去看。结果就发现街道上已经开始漫水了。吓得立马尖叫起来。
“王爷,王爷,不好了,洪水来了。”
苏政华和战其镗立马跳了起来,纷纷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结果站在客栈楼上,就见远处的水一波接着一波的往上涌来。
惊了过大水冲击的殷黎塘当即就喊道:“快走,决堤快塌了,等真的塌了,洪水挡都挡不住。”
洪水来了那是刻不容缓的事。战其镗都没有时间去苛责小秋子了。几人带了东西便往飞来峰的方向走,程蝶衣那边好歹已经有了规模,又有寺庙的师傅帮忙,他们到了就能给难民安排好位置,选定了其他山峰在转移也来得及。
他们本来是想直接去飞来峰,但是为了方便跟官衙的人接头,这才住了客栈,离飞来峰其实并不远。所以他们最先逃上了山。
没多久堤坝便决堤了,战其镗在半山腰往下看,眼睁睁的看着洪水如同猛兽一般冲出,最高的浪头甚至比房屋都高,屋子瞬间就被淹没。更何况是人。
半山腰根本看不见人,可战其镗就觉得一定有没来得及跑的百姓,当即就像冲下去救人。
苏政华挡在她前面道:“棠之,你现在下去也无济于事,我们先管好山上的人好吗?”
殷黎塘对此最有经验,“洪水过后,能留下的东西很少,你现在下去也救不下任何人。还不如留着力气,等水退了,再去找幸存者。”
战其镗稍微冷静了一下道:“真能有幸存者吗?”
殷黎塘点头道:“百姓们并不傻,洪水来之前还是有预兆的,没来及跑的人也不会坐以待毙,只要房子不倒,自家的屋顶就能躲避一下。现在我最担心的的就是西湖边上的人。”
“西湖的水若是漫了上来了,住在周边的百姓,地势低洼恐怕连屋顶都没有了。”
但是即便众人再担心,但是也要等洪水退去才行。灵隐寺的主持做了斋饭之后,寺庙里住了不少难民,住不下的只能依偎在角落里,这里没有树木可砍,搭个可以做的挡风板都不行。
他们是半夜逃上来的,凌晨的时候又开始下雨,雨水不大,但扰的人心慌。
没有地方躲雨的难民只能淋雨。战其镗睡不着半夜起来,看到这一幕实在不忍心,撤了床单窗幔所有能够取暖的东西过来,围在个小孩身上。
那小孩的母亲拼命的道谢,哽咽的说道:“老天给的灾难啊,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战其镗不知道该怎么说,只能跟着一起难过。在天灾面前,那些人祸都显得微不足道。可战其镗不明白,为何那些人放着好日子不过,整日想着害别人呢?
天快亮的时候雨停了,战其镗收拾了东西就想去西湖那边看看。灵隐寺离西湖不算太远,难民定然是要往这边带,还要跟灵隐寺和三个古刹的主持说一声。
她一晚上没睡,打算直接去找主持。没成想一直睡在屋里的苏政华也早就起来了,并且已经跟主持商量好。看见她展颜一笑道。
“就知道你睡不安稳,走吧,蝶衣那边已经带人过去了,我们还要等一下,带些吃的过去,我们可能一天都回不来的。”
“没关系。”战其镗笑了一下,都说患难见真情,也只经历生死才能看出你在对方心中的重量。
就拿昨天晚上战其镗帮助的那户人家来说。苏州才刚淹了,她的丈夫就抛弃她和三个孩子,拿了全家的家当跑路。她们娘四个实在是没活路,早早就上了灵隐寺,求主持收留她的三个孩子。xǐυmь.℃òm
毕竟洪水期间没有人家却短工或者用人,那妇人找不到伙计。只希望主持能够收留孩子一段时间,她能养活孩子的时候再接走。或者干脆就让孩子出家为僧,总好过小小年纪被饿死的要好。
但是主持还未答应,洪水就来了。寺庙的食物有限,杭州大户有先见之明的早早就跟主持协商,他们出粮,寺院给他们一个住处。为了普通百姓能有饭吃,哪怕是寺院,佛祖脚下,也只能妥协。
而那些百姓只要有口饭吃,已经很满足了。
战其镗刚下山,水就没过了脚脖子,程蝶衣早早就出发了,可是根本没走出多远,带着人在水里抢捞物资,看见苏政华还挥了挥手。
“这边,先来这边。”
战其镗就见他在水里往东边挪,也跟着往东边走,走了好远才看见一处新搭起来的防御工事。
长桥还没建完,不少人泡在水里,用力的打木桩子,显然是能延伸多远就延伸多远。
战其镗忍不住说道:“我觉得你才是最适合去工部的人,怎么到哪都搭东西啊?”
程蝶衣无奈的擦了擦脸上的水道:“没有办法,山脚下不方便救助,东西人都不好往回运。你看那边,我们的人都没个落脚的地方。”
那边刚从山上下来的人,确实没地方落脚,只能走在水中,水里的石子又很多,走起来很不方便。
战其镗走在木桥上,忧心道:“这洪水一来,还能剩下什么啊?”
程蝶衣拧了拧衣服上的水道:“剩什么都无所谓,这几天能抢救多少算多少。一会儿我们要去里面看看,但是再走水就太深了,真下去太危险,还需要找些东西,防止我们有危险。”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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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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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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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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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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