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问出了什么?那伙人的来历?”苏政华不太相信这胡同里随随便便一个人都能知道这件事,那这伙人也太明目张胆了。
果然战其镗摇了摇头,却兴致勃勃的自己说了起来:“我看她穿的不像是一般人家那么寒酸,日子过的应该还成,就问她家是做什么的,结果她居然跟我说是卖盐的。”
“卖盐?”苏政华也吃了一惊,盐属于官货,虽然没有命令百姓不得私自买卖,可是一般人根本没有渠道。
南晋地处内陆,产盐的地方不多,都是小盐矿,被官府派兵把守,不到万不得已是不会开采的。盐又是日常必需品,所有盐都要从北燕进。北燕地处贫瘠,多数资源要靠盐来换。
北燕因此和南晋签订了关于海盐出口的协议,由国家负责买卖海盐,以供人民的不时之需。而盐的价格自然有严格的要求,普通商贩即便能弄到盐,也会因为利益微薄而放弃这样的买卖。
那个大婶日子过的不错,还是靠卖盐维持生计,那么就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他们找到了比官方进价更低的渠道。可这基本是不可能的。
战其镗见苏政华陷入沉思,推了推他问道:“你在想什么?”
苏政华把自己的疑问说了出来,“只怕他们的盐来路并不正当。”
“正不正当为老百姓好不就可以了。”战其镗皱眉:“我一直不是很理解,朝廷为什么把盐管的这么严,不是说不让垄断市场吗?怎么就可以朝廷赚钱不能别人赚钱了?”
“朝廷不是靠贩卖盐赚钱的,事实上基本是分文不赚的。”苏政华耐心解释道:“盐是我们的日常所需,每家每户都需要,如果放任出去让别人垄断市场坐地起价受苦的只有百姓。而且,盐要向北燕买,如果朝廷众人看中这条利益链,做出通敌叛国之事怎么办?”
“这样啊。”战其镗有些理解了,半晌才道:“那么严格控制价钱呢?不让他们涨价,没有利润不就好了。”
苏政华好笑的掐了一下战其镗的小鼻子,“无利不起早,没有利益谁会干?而且国家与国家谈判和个人与个人谈能一样吗?能够保证百姓受益的还是国家。”
如此这么一说,战其镗就理解了,不过她开始跟苏政华奇怪同一件事了。那就是这批盐究竟是从哪来的。
战其镗冥思苦想也想不通这盐是怎么来的。青海盐湖那边北燕人恨不得派人把整个沿湖都围上,而且北燕人民族意识特别强,很不屑做偷盗的事,按理说应该不会有人能找到其他渠道才对。
苏政华想了想道:“现在最大的可能就是,这批盐本就是官盐,有人偷了官盐出来,让他们卖。最后得了利益再分红。”
“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么岂不是他们不需要出任何一分钱,就能白赚银子了?”战其镗有些咋舌,这种好事也难怪会有人铤而走险。要知道被人发现偷盐的话,少则罢官,重则会掉脑袋的。
战其镗左手握拳,在右手掌撞了一下道:“我有办法了,你能不能认出官盐长什么样?”
苏政华立马明白了战其镗的意思,不过盐都差不多,是不是官盐还真不是那么好认。“我明日上朝,找盐官来认。”
战其镗皱眉,“那可信吗?”
这等利益链一定有一个领头者,这个人定然有着不小的地位,否则不可能敢犯这么大的事。连普通人家都能有余钱,可见偷出的盐有多么的多,估计管运盐的官员一个都跑不了。
“裴元庆不是在工部吗?运盐的事他管不管?”战其镗忽然想到了裴元庆,他在朝为官已经三年多了,却一直没跟他们联系过,苏政华说为了避嫌,战其镗也就没去找他。
苏政华摇了摇头,工部主要负责国家建设,例如修桥铺路,防洪抗灾,这些都属于工部的犯愁。而跟国库挂钩的基本上都是由户部管理,例如税收,官员俸禄发放和查出贪官等。
海盐是个能捞钱的活计,不论怎么抓贪官污吏,海盐这头就没干净过。而它跨度又大,所以一直是户部和工部争抢的项目,一般情况是两方都有参与。
裴元庆刚入官三年,没任何人脉估计这样的差事落不到他的手中。
果真当第二天苏政华找到裴元庆说明来意的时候,他一脸为难道:“我现在在工部也只是普通文差,连入朝的资格都没有,更别提参与海盐运输了。他们这条食物链分工明确,不是谁都信任,都能进去的。”
苏政华当然明白这个道理,找裴元庆过来主要还有别的事要交代,“既然你负责工部的文差,找些文件应该不难才对。”
裴元庆点点头,苏政华便跟他耳语了几句,两人一拍即合。
战其镗在等苏政华回来的时候倚着门嗑瓜子,那个大婶蹲在门口摘菜。战其镗突然灵机一动道:“婶,你能卖我一袋盐吗?我家没盐了,那口子又不在,我这还脱不开身。”
大婶人好,也没问战其镗为嘛磕着瓜子还脱不开身,大概是念着昨天战其镗送她桂花糕的情,马上把就拿了一袋盐过啦。
战其镗好说歹说付了钱,让夜风又去集市上分别从不同商号那里买盐回来。等苏政华回来看到的就是他的太子妃,挨个的吃盐。
“你这是干什么?”苏政华走近不解的问道。
“呸呸呸,咸死我了。”战其镗喝了一大口水漱口,“还能干什么,当然是看看有什么不同了,你也快来看看,能不能分别出这些盐都从哪里买的,或者能不能找出哪个是从大婶那买的?”
苏政华看了眼摆在眼前的几个瓶瓶罐罐,无语半晌。
战其镗泄气的把东西一扔,“这根本长得都一个样,怎么分得清啊。”
“也不是分不清,盐的提炼方式不同,得到的成品自然也不一样,只不过我们不懂罢了。我已经叫人去边境了,那边有熟悉海盐制作流程的人,他们比我们清楚。”
战其镗满意的点点头,“不过,我们这段时间做什么?”
从边境回来,一个来回怎么样也要差不多一个月的时间,等那时候再有所行动,可就晚了。
苏政华微微一笑道:“当然是顺藤摸瓜,看看能不能找到幕后使者了。”
打入敌人内部最快的方法就是取得敌人的信任。战其镗第三次跟大婶沟通,这回却变成了抱怨。
“婶,你说现在找个活怎么这么不容易呢?我家那口子这么些天也没能找到一个正经儿工作,见着天的坐吃山空,愁死我了。”
大婶不信道:“看你家那口子仪表堂堂,又有风度,应该是个读书人,读书人怎么找不到好工作了,去学堂教书也比我们轻松。”
“哪那么容易,我们外地人初来乍到谁用啊。”战其镗痛心疾首的说道:“唉,这还好没娃,有娃指不定都要饿死。”
战其镗本就长得漂亮,此时操着一口流利的农村土话,插着腰磕着瓜子,到真有别人家新娶的儿媳妇的架势。苏政华躲在门后面,听的嘴角微微上扬,他要爱死这样的战其镗了。
大婶还没说什么,那边她男人回来了。是个四十多岁的典型生意人,背着手不满的说道:“怎么又在外面跟人聊天,不做饭了?”
那人仔细的打量了一番战其镗,半晌皱眉道:“这丫头谁?”
大婶立马笑着说道:“前两天搬过来的邻居,前天我拿的桂花糕就是她送我的。她男人找不到活儿干,你有没有认识人介绍介绍?”
那男人起初还有点不耐烦,可是又看了几眼战其镗道:“也不是不行,回头我问问。”
战其镗满口答应道谢道:“谢谢大叔大婶,改天给你们送桂花糕啊。”
看着两人进门,战其镗才转身回屋,拍拍手道:“解决了,不过我怎么有种负罪感,总觉得大婶对我挺好的,我却想搅和了他们的生意。”
苏政华不以为意道:“到时候我会给他们一笔钱,让他们谋其他生路的。国库少盐亏空,民间盐的物价就会上涨,以此来填补他们偷走盐的银两,不管才是害了百姓。”
这些底层人哪里知道一包盐意味着什么,都觉得自己不过是为了糊口,并没什么所谓。但就是这样的鼠目寸光,犯了错事就怪国家如何如何,才导致了一辈子只能受制于人。琇書蛧
战其镗心里好受了点,见苏政华冷着一张脸,推了推他道:“被这么一副表情嘛,若是真给你介绍活儿干,你这个样子肯定会被解雇的。”
苏政华依旧冷脸,看了看门外的方向道:“我不喜欢那男人看你的眼神,你没事离他远点。”
战其镗噗嗤就笑出声,“喂,你不是在吃醋吧?吃一个老男人的醋?你觉得我会看上他,还是你觉得我打不过他?”
苏政华眼神不善的看了战其镗一眼,警告战其镗这个笑话一点不好笑。
战其镗立马举手投降状:“好好,我保证离那个男人远远地。”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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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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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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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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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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