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自己的幼年,胡楠楠要多伤心有多伤心,她爷爷是沙城的名医,在整个乡里州省都是有名望的,她幼年的家亦是三进的宅子,爷爷在最前开药堂,当坐堂大夫,她整日里待在后院,每日里读书习字,爷爷甚至还找来会武的师父教她武功。可是饶是爷爷如此有名望,如此受人尊重,胡楠楠听到的闲言碎语依旧不少,甚至那些人不知道哪里得来的消息,对着胡楠楠指责她是娼妓下流之人所生,种种难听得不堪入耳。
胡楠楠捂着耳朵,那些话仿佛成了她的梦靥,几乎直到现在,每每噩梦都会梦到那些邻里男女,那些平日里玩德很好的小伙伴,指责她,说她娘亲是破坏人家人的烂人,说她是贱种野种,那些咒骂的话语,让胡楠楠无法承受,她那泼辣带刺的性子,就是那个时候养成的。
她永远都记得,在有一次有人说她是野种,咒骂父亲咒骂爷爷的时候,自己拿了挑药的药签子,那尖锐的头,将一个比她粗壮高大了几圈的男子压倒在了地上,签子就要戳入他的眉心的时候,被爷爷拦下,她才没有杀了人,害了人命。
也是那个时候,胡爷爷再也不堪忍受那些流言蜚语中伤胡楠楠,卖掉了城内的三进宅子,搬到了山根底下的小村子里,那些小村子的村民,虽然对于胡楠楠孤儿的身份仍然介意,打死嘴并不似那些男女那样碎了。
而胡爷爷也寒了心,自此再也不随意看诊,再也不仁心治人。对着那些来求医的人,大多刁难,尤其是城中那些旧邻,胡大夫更是拒绝医治,因为那些人都是伤害过孙女的人。
胡楠楠知道爷爷是为了自己好,这世上真的真的对着她好的人,就只有爷爷一个。虽然那次她险些杀人之后,她爷爷给了她一顿打,那顿打让给她即使被好药医治着,也趴了一个多月。
她知道,那个时候的爷爷是真的生了气。
也不怪胡爷爷当时会生气,因着那年的胡楠楠只有八岁,一个八岁的孩子竟然有了杀心,他就必须给她遏制在骨子深处,让她再也不敢这样做。胡楠楠将来是要继承衣钵的,一个医者有杀心,性格暴戾的话,那简直就是个灾难。
胡楠楠咬着唇,她很矛盾,非常矛盾。当初胡大夫回来,告诉她自己是她的父亲,他并没死,因着爷爷年纪大了,要人照顾,他不能再远游了。而那个时候,胡楠楠才明白,自小为什么城中那些人会这样说,原来她真的有爹,真的娘,而爹真的不孝也不要她,娘真的是……
面对这从未见过面的父亲,才一见面就要管教她,就让她接受,她是接受不来的。也是因着如此,她拉着古悠然上街,发生了之后的事情。她爹为了保护她,被带去了军营,因着自己的哭求,悠然代替自己前去,从而受伤。
一切一切的源头都是自己……
胡楠楠忽然很累,她忽然有些极端,她自责了起来,要是没有她。一切不会发生了,要是她可以乖乖的,古悠然便不会受伤,她身体就不会有危险。
都是她的错……
“坐在这里做什么呢?怎么哭了?”白湛然与古成墨聊天之后,就让古成墨去取药了,毕竟古家的药房,他也不合适去,且他还得回来看看古悠然的情况,可是他一进门,就看到坐在地上埋头的胡楠楠,忽然心中有些惊疑,上前才发觉她竟是哭了。
胡楠楠此时心情低落,即使是白湛然的颜值,也无法勾起她心中的波澜了,她抬头看了一眼白湛然,起身抹掉眼泪,便要离开房间。她的心里很乱,她需要去冷静一下。
白湛然却在这个时候拉住了胡楠楠,看着她双眸通红,模样娇嫩可爱的仿佛一个受惊吓的小兔子一般,掏出了手帕轻轻擦着胡楠楠的脸,温柔疼惜着道:“长得这样娇俏可爱,带着一脸的泪痕出去可不好,如今秋来风气不擦干净就出去,该伤脸了。”
胡楠楠抽着鼻子,被白湛然的动作弄得脸颊更红,她虽然心情不好,可是被着一个美男这样安慰,她其实也是心动的,但是她此时没力气也没心情泡帅哥,她只想休息休息。
白湛然却舍不得看着胡楠楠这副心情低落的模样,于是握住了她的手道:“楠楠,不论发生什么事情,过去的就让它过去,没有过去的事情,就勇敢面对。”他抬头看着屏风后隐隐绰绰的身影,忽然叹息一声道,“你其实就是你,这世上只有一个古悠然,也只有一个胡楠楠,她能够等到的,胡楠楠为何等不到?”
这白湛然无疑是卡的非常透彻的,他活了二十多年,从来都是恣意,所以他厌恶规矩束缚,他不喜事情繁琐错杂,他只愿一生恣意逍遥,海阔天空任我游,一把长剑一壶酒,就四海飘荡着,虽然没有现在和乐,但到底是自由的。
他看得出来胡楠楠这个姑娘心中装着事情,他才看了胡楠楠记眼,便明了,这个姑娘定然也是自幼失父,要不就是如同悠然表妹一般,有父而不得宠,她定然羡慕如今姨丈与表妹的父女温情,所以她会一个人独坐屏风之外,默默流泪。
他忽然很心疼这个姑娘,这个脸上洋溢着娇俏笑容的姑娘,这个对着他脸红,会觉得自己好帅的姑娘,这个可以和他聊天,可以陪着他的姑娘。他此时忽然有种想法,有种想要和胡楠楠相伴一世的想法。
“胡姑娘……你跟我来,我有些话想要对你说。”白湛然看了看里头的父女,觉得在表妹的房间里实在是不适合说这话,于是他含情脉脉地看着胡楠楠,邀她出门。
心情低落的胡楠楠,犹豫了一刹那,随后点了点头。她忽然不想要拒绝。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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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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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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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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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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