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到素玉当众被欺负的消息,她急匆匆带着顾舟赶到府上。
姑娘家的清誉被玷污不是一件小事,素玉醒过来后在房中哭了许久,眼睛肿成了两只粉色桃子。
见到好姐妹出现,她愧疚地说:“浅予,对不住!都怪我不好,无端招惹回来一只禽兽,害得你的盐料包卖不出去。”
孟浅予轻轻拍着她的背,心疼地说:“傻姐姐!怪我才是真的,若不是茶叶蛋大火,或许李沛那厮不会如此嚣张。”xǐυmь.℃òm
见姐妹俩不但没有指责对方拖累自己,反倒抢着把责任揽到身上,顾舟唏嘘不已。
【原来世上不是人人都腹黑绝情,真该让周伟这个瞎子看看,什么才叫真正的朋友。】
此时的孟浅予,无暇追究顾舟脑海里的周伟是谁。
她很担忧,惹上了李沛这个背景很深的纨绔子弟,素玉前头的路定是不好走了。
又过了不久,一个穿着藏青色袍子的男子跑了进来。
“哥!”
“素严哥哥。”
两个女孩同时开口,心情沉重得像压了块巨石在身上。
素严二十有五,尚未娶妻,一心只想考取功名。只可惜,他寒窗苦读十年,仍然是个举人。
素家祖上经商,积累下万贯家财,但不知道哪门子的香没烧对,家族人丁稀薄,父辈早亡。
兄妹俩很早就相依为命,素严对唯一的妹妹疼爱得紧。
素玉十分热爱做饭,他便开了一家云霄阁让她折腾,请来各地名厨辅助。没想到,无心插柳柳成荫,酒楼的生意看着一日更比一日好。
见天色已暗,素严让下人准备了一桌菜肴,让孟浅予和顾舟留下吃饭,顺便说出心中盘算。
色香味浓的饭菜上桌,除了顾舟,没人有胃口动筷子。
【大家愁眉苦脸端坐着,那个李沛也不会突然挂掉。人是铁,饭是钢,当个干饭人才有力气想办法呀!】
孟浅予看了他一眼,心知话糙理不糙,便劝素家兄妹俩多少吃一点。
她歉意满满地说:“严哥哥,都怪我不好。李沛肯定是盯上了盐料包和茶叶蛋,才故意上门找茬,事情都因孟家而起......”
话还没说完,被那兄妹俩同时打断。
“浅予,与你无关。”
“浅予妹妹,不必自责。”
素严已从章掌柜口中得知,李沛盯上自家妹妹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这次不过捏着盐料包当导火索,想要狮子大开口。
只是,流言跑得比马快。云霄阁发生的事传得人尽皆知,素玉在苏城的名声算是毁了。
见事情的严重性超出想象,顾舟忍不住脱口而出:“怎么被坏人占了大便宜,反而成了女子的错?”
【这不是受害者有罪论吗?】
素严知道,孟浅予的夫婿是个山野长大的青年,对世俗之事可能不太了解。
他是个读圣贤书的人,从不拜高踩低,更没有瞧不起顾舟的赘婿身份,便耐心解释起来。
“自古以来,女子名声贵重,多半养在深闺,一生只嫁一夫,不得与外男有肢体接触,否则会被视作行为不检点,遭来一片唾骂声。”
“即使众人知道是李沛好色,故意设局让玉儿名节被毁,也不会有太多指责。这个世道对男子非常宽容,见他愿把人娶进门,反倒觉得很有交代。”
李沛就是看准这一点,加之认定出身商贾的素家无人撑腰,才敢恣意妄为。
【抱一下亲一下就要结婚,这年头的男女关系确定得太随便了。天啊,我天天晚上跟浅予睡在一个房间,要是传出去,岂不是气死她未来夫君?】
想到这里,顾舟冒了一把冷汗,偷偷把凳子挪远了一些。
孟浅予气呼呼瞪了他一眼,明净透亮的眼睛里,带着莫名气恼。
只可惜,素玉正处在胆战心惊中。
不然,她肯定会笑话好姐妹情窦初开,使起小女孩撒娇的性子,一点不像平日里沉稳的大家闺秀,更不像进退得宜的茶行当家。
一想到李沛威胁要抢走云霄阁的话,素玉哭得梨花带雨,道:“哥,对不住,是我拖累了你。”
“妹,别说傻话了,为什么不早点让人告诉我。”
春闱快要到了,素严一直在暮苍书院学习,半刻不肯放松,素玉哪里舍得让哥哥操心半分。
思来想去,素严终于咬牙道:“如果李沛大伯真的快来苏城当盐运使,玉儿定然不能继续留在这里了。”
一个李沛就够横行霸道,再来多个朝中重臣,小小的云霄阁怎么对付得了。
“过阵子,我要上京赶考,玉儿便一同前去吧!”
素玉和孟浅予吃了一惊,几乎同时开口:“云霄阁怎么办?”
“李沛难缠得很,倘若放话说要得到我的酒楼,肯定不会轻易善罢甘休。如今骑虎难下,只能割肉低价转出去了。”
孟浅予心中大是不舍:“这么说,你们不打算回来了吗?”
她心中清楚,素玉名声被毁,想在苏城找个青年才俊怕是不易了。上京繁花似锦,或许在没人认识的地方重新开始,反倒能觅得良缘。
素严苦笑:“我资质平平,今年参加科考未必能有佳绩。为了能在天子脚下勤学苦修,我早些时候命人上京打点,没想到开的两间铺子生意不错。”
孟浅予哭笑不得:“严哥哥做生意就是厉害,好像不用费心思,银子就长了翅膀飞过来。”
素严挺纳闷:“我也不晓得为何,无论做何买卖,总是很容易成。可花时间最多的科考,却一次次让我落榜。浅予妹妹的四叔比我小好几岁,如今早是举人,连宁愈院长都多次夸他有栋梁之材。”
【这有什么奇怪,人各有所长,有人擅长文科,就有人擅长理科。】
孟浅予努力消化那些生僻的词汇时,顾舟忍不住插嘴:“条条大路通罗马,素兄既然读书不好,何必在一棵树上吊死,当个赚钱的商人一样可以逍遥自在。”
“何为罗马?”
在场的三人一头雾水。
“咳咳”,顾舟只好解释:“就是类似你们的上京,个个都想去,但是有很多种方式抵达。可以走水路,坐马车,甚至坐轿子,没必要坚持走着去。”
素严叹气:“顾兄想必不太清楚,且不说天下间哪有不想考取功名的男子,父母之命更难为。”
爹爹生前最大的愿望,就是看到独子可以考取功名,光宗耀祖。
大周朝等级森严,除了上位者和士大夫,士农工商排名当中,商贾是最落后的。看着赚钱很多,实际地位很低,官府一声令下,再多财产都可能充公。
倘若在朝中有人就大不一样了,至少子孙能够被隐蔽。看李沛便知,倘若他不是有个当大官的伯父,在苏城不可能比螃蟹还横。
【好吧,在古代果然是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可惜我的文言文学得太差了,怕是考到五六十岁,也混不到一个芝麻官来当!】
孟浅予差点在心中失笑。
原来,夫君并非无所不能的,同样有血有肉,有难以企及的地方。
不知为何,她觉得这样的顾舟更真实,更容易令人亲近。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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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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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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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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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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