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猛地从床上坐起来,看着抽着凳子,坐在她床头的男人,任谁睡觉,被这么看着,都不能睡着吧。
“你今晚不走?”
岑深目光灼灼地看着她,原以为为了面子,云孝林会在今夜就带着他们离开京都,去往“五岭城”。
岑深在京都势力十分根深,既然如此,云六娘就不指望,她让沈皓星帮忙做的事情,可以瞒过他。
云六娘听到他这句话,莫名心跳加快了一拍。
她想了想:“云孝林其人,最是重面子,所以我用一个护卫,就可以毁掉云四娘,也能用周姨娘,拖住云五娘……”
她并没有在他面前隐藏自己做的那些事情,且不知他能不能知道,她就是单纯地想要告诉她!
她抬头,目光清透地看着岑深:“因为重面子,所以他更不会偷偷摸摸地就走了。宫里已经传来消息,云安伯忠义,自请去‘五岭城’守护边关,百姓们纷纷赞扬,那些知情人,自然不会下了皇上的面子。所以,明日他才走他不仅能被风风光光地送出京都!”
岑深不如她了解京都的这些人,可以说,因为“酒凤”,这个京都,大多数官员的底细,她都知晓一二。
再由此来算计人心,实乃再简单不过的事情。
夏家小七,本就才智无双。
岑深闻言,眼神明亮了一分,也不管云六娘愿不愿意,直接就脱鞋,上了床。
云六娘竟不料他如此大胆,竟直接上了她的闺床!
等她反应过来,这人已经赖在了她的床上,眼神明亮地看着她。他的瞳孔极其幽深,不管怎么看,都看不到底。
这双眸子,曾经阴翳地看着她,那其中的戾气,让她想一次,就心惊一次。
这双眸子,也曾温柔地看着她,踏雪而来,在她不知道的地方,眸光温柔,计划着何时真正送来下聘之礼。
云六娘想要将他推下去,可是不知怎么,再看到这双眸子时,她已经整个溺在了里面。
她的手突然伸过去,遮住他的眼睛。
似乎有风从未关紧的窗户吹进,却吹不掉这个房间中的燥热。
两人之间,有些淡淡的暧昧气息流动,却也有温暖的气息。
“你,今夜是不是应该对我说一些事情。”
她听到她的声音,有些沙哑,好在不怎么难听。
岑深不动,却慢慢揽住她的腰,让她靠在她的怀里,另一只手,捉住她遮住他眼睛的手,放在唇边,轻轻一吻。
“我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云六娘身体微微一颤,似乎听出了男子口中压抑的情感,心突然被填满,涨得有些难受。
她知道,这个时候,她应该沉默的,做好一个倾听者,可是……却又不忍心,他自己一个人,陷入那个悲伤的世界。
她翻了一个身,不忌讳地趴在他的身上,手抚上他的脸,带着吗不可言说的温柔:“什么样的梦。”
岑深似乎感受到她的想法,搂住她的手,更加紧了几分。
声音沙哑,低沉,那其中压抑的戾气,慢慢泄露了出来。
“我是在一个名为‘天机阁’的地方长大的,是当初救了我的人,送我到那儿去的。”
“天机阁很神秘,神秘到,周围群山环绕,想要从里面出去,都不能。”
“我懂事以来,就记得,自己总被灌下奇奇怪怪的药水,原来那天机阁最受倚重的一脉,表示学医之人!只因为,天机阁历代阁主,都是这一脉之人。”xiumb.com
云六娘心中一疼,语气有些她都说不出的悲伤:“药人。”
对于一个医者来说,一个好的药人,就相当于一笔巨大的财富。
尤其是那些百毒不侵之人,更是如此。
他们被灌下各种各样医者研究的药物,以此让制药之人,可以明白他所制作的药的药性。
可是,所有的好处,都是医者的,而被当做药人的人,会经受常人难以想象的折磨。
各种各样的药,在肚子里相生相克,让药人在生里死去,死里生!
云六娘心头的愤怒突然涌现出来,“天机阁”!
这是一个月怎样罪恶的地方?
岑深将手贴在她捧住他脸的手上,似乎这样,可以温暖一点。
他嘴角挂了凉薄的笑意,仿佛天边缓缓流动的天河水,带着与生俱来的距离感。
她不忍再看他这种表情,干脆将脸颊贴在他的胸膛。
“当过药人,却只有两年时间,不过,如果有选择,我宁愿一辈子当药人!”
云六娘浑身一震,是怎样的痛苦折磨,能让他说出这样的话?
她突然想起了他身体里的蛊毒,牙齿开始打颤:“那时候……你几岁?”
她知道,他明白她问的是什么。
发现蛊毒,或者说,蛊毒第一次真正发作,展现出它的狰狞,是在他几岁。
他没有说他前面的身世,可是她却已经猜了大半。
左不过是被人丢弃,或者说,不得不离开他,然后就进入了一个可怕的地方。
“八岁!”岑深的声音,在这夜色里,显得有些低,却足以让她听清楚。
“那一年,蛊毒发作,当时制药一脉,给我喂食了大量的毒,他们或许在想,这样活着中蛊的人在面前,实在是太走运了。”
一般蛊虫,发作之时,差不多是宿主死亡之时,所以活着得带蛊之人,的确很少。
云六娘嘴唇发抖,想要说些什么,可是却发现,她根本没诶呦办法说出口,因为他的那段过往,她并不清楚。
八岁的时候,夏七在干嘛?
那一年,她似乎被江夏伯带着去了一个地方,那个地方,风景如画,哪里仿佛就是曾经书本里描写过的世外桃源。
那里有张远山!
云六娘闭眼,那些记忆太过模糊,她已经记不清发生过什么事儿,可是却记得,那些日子,她很快乐。
原来,在她那么快乐的时候,有一个人,这样的不快乐!
她放下手,环住他的脖子,轻轻吻在他的唇上,这是这么久以来,她第一次主动吻他。
一吻激情,他毫不温柔,最后对视,他的眼眸之中,有些凉薄的笑意,似乎在讥讽着她刚才的行为。
她却只是轻轻一笑。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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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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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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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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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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