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六娘:“……”
她抬头看着岑深,只看到他红着脸,一件娇羞地拽着她的衣袖,颇让人风中凌乱。
她没好气地直接打掉他的手,然后就要起身。
“娘子这是要去哪儿?”
云六娘一起来,头一晕,就又要摔到榻上,可是岑深却再次把她捞住。
“娘子,你别动,你要去哪儿,我让马夫送你便成,你如今失了血,又长期思绪,所以如今身子正弱。”
说到这里,岑深眼中划过一丝心疼,他看着云六娘那纤细的胳膊,仿佛就看到了那个在后院中挣扎求生的柔弱女孩儿,心中颇有些不是滋味。
“你说的可是真的?”云六娘抬头,用一双晶亮的眸子看着他,让他一时之间,倒不知应该说什么。
他点了点头:“自然是真的,为夫对娘子的心,日月可鉴,如果说了谎……”
云六娘摆摆手,一脸不耐烦:“谁问你这个,我是说,我想去哪儿,你只让马夫送我?”
岑深面色一僵,瞬间明白了云六娘的意思,不过是要摆脱他的痴缠罢了。
原本应该生气,可是如今竟是半分脾气也没有,他笑了笑:“这是自然。”
云六娘眼睛亮了亮,今天她做了不少事儿,又遭遇暗杀,少不得要快些回建安侯府。
公孙松和王世宁都是纨绔子弟,哪怕一天没回去,恐怕府里都不会有人着急,而她想要的,就是这样的效果!
她朝风姿潇洒的岑世子笑了笑,一双眼睛瞬间仿若月牙一般,惹人心神萌动:“如此,就烦请府上的车夫送我回建安侯府。岑世子此次救下公主,恐怕京都府尹大人,还要找你问话,六娘就不麻烦岑世子可。”
岑深眼中含着笑意,真是一个聪明的丫头,居然让他没有话说,不过……
他披上裘衣,对着云六娘笑了笑,就撩开帘子出去,然后也不知和车夫说了什么,总之不一会儿,马车就动了起来,至于岑深就没有再进来。
想来是走了,竟是连招呼也不打。
不过喜欢动手动脚的人走了,云六娘心里也松了一口气,在马车的微乎其微的颠簸中,竟慢慢睡了过去。
忧思太重,若不放下心思,恐会早亡。
这句话是夏七很小的时候,跟着她的母亲进宫探望生病中的表姨母时,太医对表姨母说的话。
只记得那永远都是一副娇俏美人模样的高贵女子,只是轻轻笑了笑:“在这宫中,不争恐怕会死的更快,既然都是死,我自然要选择这条人人羡慕的路。”
这一句话,轻轻的,却又有一丝无奈和九分盛气凌人。
宁愿死的轰烈,也不想要那秋叶静美的结局。
在她的记忆中,她的表姨母,永远都是活泼的,一曲“陷阵舞”,更是让齐帝欢喜。
可是,她只知道,等她再一次见到那说出那凌人之话的女子时,她就躺在床上,像一支开败的花,没有一丝神采。
而她盼望的皇帝,却连最后一面都没有来见她……
不知过了多久,马车依然在行进之中,她就从那梦中醒来了,抬头看着马车上用金丝银丝缠绕而成的流苏,静静地发着呆。
马车足够宽大,宽大到需要用四匹高头大马来拉着。所以,她这么伸直双腿躺着,都觉得绰绰有余。
她不知道为什么会梦到那么久远的事儿,可能是今天岑深说的那句,思绪过重,导致这副身体比看上去还要羸弱吧。
那些久远的记忆,竟然仿佛出现在面前一般,让她心神触动。
其实,这个梦是老天对她的嘲讽吧。
小的时候,就看到过一代君王的无情,却又嫁给了皇家之人,还帮助他成为那高高在上的君王。
每一次想到这里,都觉得她很蠢。
表姨母是母亲家族最优秀的女子,风华绮貌,诗词歌赋、琴棋书画更是样样精通。
可是,那样美好的女子,却在十八岁那年,就如一顿枯败的花,被那寂寂深宫给吞噬了。
到最后,也只得了一个胡嫔的谥号,连一个封号都没有。
而她呢?
又有多少胜算。ωωω.χΙυΜЬ.Cǒm
就算子车世不杀他,以他的秉性,到最后,恐怕也会忘了她这个发妻,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会被他哪个宠妃,安上一个莫须有的罪名,被他赐三尺白绫……
是她自己,没有早早看清楚一切。
她放下心中那层层思绪,忍着伤口的疼痛,下了榻,撩开了帘子:“多谢……”
云六娘原本想向车夫道谢,可是谁知正悠哉坐在外面的,居然是早就已经“走了”的岑深。再看一眼他手上的鞭子,顿时明白,原来这“马夫”已经换人了。
“岑世子……”
岑深回头,脸被寒风吹的有些红,可是一如既往的俊逸:“娘子起来了,恐怕你还不能回建安侯府了。”
云六娘看着他握着马鞭,有些发红的手指,心里有些复杂。又听到他这般说,这才看向周围。
发现这条路根本不是去建安侯府的路,而且,这条街,很安静。
要知道如今正值新年第一天,整个京都都无比热闹,可是这条街,看起来很是萧条。
大街上除了积雪,就只剩下那被寒风吹下的落叶,被马车碾过时,发出了脆脆的撕裂声音,落在她的耳中,让她皱了皱眉。
“既然不是去建安侯府,那是去哪里?”
“哈哈哈!云六小姐,可别问他了,是江通让他带你去令尹府上的!”
云六娘刚刚问完话,就听到一个带走戏谑的声音,然后就有马蹄声响起,一个呼吸,就与他们马车并行。
云六娘抬头朝来人看去,瞬间眼神一闪。
只见来人身穿锦衣貂裘,腰佩宝剑,第一眼看过去就是贵气逼人。
这人竟是在身上挂了不少好物件,似乎害怕别人不知道他有钱一样,尤其是他还在这大冬天,骚包地拿了一把扇子,那扇子柄,竟是用黑色暖玉制成,握在手中,定时生出暖意。
云六娘抿了抿嘴,这人只需要看打扮,就让她不喜。
这一身装扮,比她挂钱袋子还要装!她就是仇恨比她还能装叉的人!
她朝着来人点了点头:“司徒世子。”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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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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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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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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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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