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荣和傅安见贺砚枝平安归来,着实松了口气,然而在听到贺砚枝说还要去冒险时,紧接着倒吸一口凉气。
“若我们收回苗疆,届时前后夹击,便可破了将月人的防守。且即便失败,也至少不会被他们包围,二位将军如何看?”
贺砚枝让他们先别急着反对,待分析完此计的可行性后,傅荣同傅安商议了一下。
依大局来看,这么做确实是个办法,但就具体实施而言,其中需考虑慎重之处不少。
“贺大人提到的那位圣子,当真能说到做到?”傅荣知道揭利送了个什么倒霉蛋去将月作质子,但他对金兰叶此人丝毫不了解,也不清楚贺砚枝为何会与他相识。
“若做不到,贺某提头来见。”贺砚枝话说得决绝,傅安一听吓得拽了拽傅荣。
傅荣哪儿能真让他提头来见,既然贺砚枝都这般说了,也只能同他商议接下来的行动。
“将月人骚扰我军后方多日,也该是时候还回去了。”
贺砚枝早就看好了一处隐蔽的山头,打算在山头和寒石山之间依着将月人的做法也拉起一条绳索,以牙还牙。
“待将月人再次出动之日,我方同时混入将月后部,届时在他们那里引起的骚乱当不比我们小。”
贺砚枝从当时那些人的反应便可看出,将月一路攻来可谓顺风顺水,以至于稍微吃了些亏便垂头丧气、士气低迷,倘若他们在军营里突然发现大历人,不知该作何反应。
“不错,那帮孙子得意太久,是时候灭灭他们的威风!”
傅荣着手派人去准备工具。几日后,借着将月人的绳索,众人不到半日便在另一处山头安装完毕。
接下来,便是静等敌方行动。
为了不放过任何一次机会,傅安亲自领着人在山上吃住。
功夫不负有心人,他与贺砚枝在山上熬了数日,成功向将月人后方连续突袭了三回,把将月人打了个措手不及,气得将月首领派了大半熟人满山搜查他们是怎么过去的。
眼看时机成熟,贺砚枝在第四次突袭时趁乱打晕守卫,冲进营帐里将金兰叶和姜北海劫了出去。
“贺大人,这附近都是将月士兵,咱们接下来往哪儿跑?”
金兰叶和姜北海一连数日都没休息好,好不容易等来贺砚枝,却见他领着二人往山崖边跑。
“到了。”
贺砚枝经过将月人的绳索时,提剑将其砍断,随后带着两人坐上己方的绳索。
金兰叶看着底下的万丈悬崖,不禁抓紧了姜北海的胳膊,姜北海反手抱紧了金兰叶,按照贺砚枝的指示拽动绳子,让竹篮往对岸滑去。
“老金不怕,有我呢,你只管闭着眼就是。”姜北海早年翻山越岭,对这种悬崖见怪不怪,故而拽着绳子速度飞快,不一会儿便滑过了半程。
金兰叶不说话,把头埋在他胸口,感受凉风在耳边划过,不禁颤了颤身子。
姜北海抱紧了金兰叶,抓紧时间带着人顺利登上对岸。
上面早有人接应,金兰叶趴在姜北海肩上被抱了出来,他睁开眼就看见一个熟悉的面孔。
“杨捕头?”
杨宽嘿嘿一笑:“原来是二位帮主啊,我说呢,贺兄从哪儿认识的什么圣子。”
三人寒暄两句便赶忙把竹篮送回对岸,贺砚枝还在那儿为他们殿后。
不远处已经传来将月人气急败坏的叫喊声,贺砚枝紧张地看着竹篮渐渐往这边靠近,在将月人往这边找来前,他赶忙跳了进去。
坐了多次绳索之后,贺砚枝逐渐掌握了技巧,也不觉得有甚恐惧,速度飞快地操控着,在被将月人发现时,他离对岸只剩下百步的距离。
“该死!”
将月人见自己的绝妙计策被人原样照搬了过去,不仅如此还原封未动还了回来,气得大叫几声,提刀把绳索当即砍断。
杨宽见对面举起了刀,再见贺砚枝离上岸还有一段距离,急得向他大喊。
贺砚枝回头看了眼那边的情况,见将月人的刀已然挥下,他顾不得多想赶忙抓紧了绳子,用力一拽借助轻功堪堪登上了对岸。
“走。”贺砚枝让众人抓紧时间撤离,而那批偷袭的将月人也已被傅荣尽数捉拿。
“黍离东南地域与苗疆接壤,我们可绕过丘山进入苗疆。”
眼下圣子出逃,将月人定会去通知揭利,而寒石关距离苗疆尚有段路程,金兰叶他们若要赶在传信人到达之前就必须立即动身。xǐυmь.℃òm
傅荣早就为三人备了马,贺砚枝同他众人打了声招呼便和金兰叶二人启程。
“贺兄!千万保重啊!”
杨宽如老父亲般挥着手,不舍地看着贺砚枝就此远去。傅安看不惯他这幅妇人做派,拍了他一掌:“行了行了,人都跑远了,还不快抄家伙提防那些畜牲攻来!”
杨宽压下情绪,二话不说便拔剑跟着傅安一同赶往防守前线。
他赶到时,几乎所有士兵都已抄家伙守在了最前面。
干涸的血在地上绘出山河图,战场中还横陈着不知是哪方的尸体,乌鸦在其上啄啄啃啃,不时发出凄厉的叫声回荡在山崖间。
山风刮过沧桑干裂的脸,大历将士们已经听见了对面传来的号角声。
“为了百姓,为了大历,所有人死守阵地!”
傅荣大声鼓舞士气,独属大历的呼声盖过铺天盖地的乌鸦声。
尘土飞扬,战火再起。
……
贺砚枝挥动着马鞭,以最快的速度和金兰叶二人往丘山赶。
三人马不停蹄地跑了一天一夜,马累倒在途中口吐白沫,而他们离南疆还剩小半程距离。
贺砚枝四下找寻,最终找到一条小河,随即同金兰叶他们造了艘筏子继续南下。
幸运的是,筏子一路顺风顺水,速度因此加快了不少。
待上了岸,离丘山就只剩下不到几里的路。
“贺大人!”
金兰叶和姜北海原本跟在后头,见贺砚枝毫无征兆地倒下,赶忙去扶。
贺砚枝脸色惨白,双唇发白,他强撑着身子从怀里掏出颗药丸服下,缓了缓道:“我没事,继续走。”
金兰叶让姜北海扶着他,替他把了把脉,随即便被那虚弱紊乱的脉象惊到。
金兰叶神情严肃地看着贺砚枝,道:“大人的寒毒已侵入肺腑,若再不得解药……贺大人还是先歇息会儿吧。”
贺砚枝收回了手,强撑着站起来道:“不必,赶路要紧。”
说罢他接着往前走,眼前的视野慢慢恢复清晰。
走着走着,贺砚枝莫名想起那只兔娃娃。
他知道萧鸿隐不喜欢那只兔娃娃,可启程前贺砚枝还是把它留在了桌上。
贺砚枝几乎能想象出,萧鸿隐一边嫌弃一边把它收好的样子。
“贺大人你笑什么?难不成快要死了还高兴?”姜北海不理解他都病入膏肓了为何还在笑。
金兰叶瞪了他一眼,姜北海会意地闭了嘴。
贺砚枝恍若未闻,只让他们加快速度继续赶路。
于是三人又累得气喘吁吁,在翌日下午绕过丘山,踏入苗疆的领域。
过了边界线,一栋栋独具特色苗寨赫然出现在眼前,不同于大历的民风扑面而来。
三人走进时,本该有苗人看守的地方却不见一人。
“发生了何事?”
贺砚枝觉得奇怪,问金兰叶和姜北海,二人也道不清缘由。
“去皇宫。”
金兰叶直觉王室可能出了事,于是三人顾不得多想就往苗疆最大的苗寨建筑跑去。
临近皇宫,贺砚枝忽而问了城门所在。
“我去拦将月人,届时同二位会合。”
贺砚枝脚步一转往城门赶去。
一路上他撞见不少苗人,但他这幅打扮并未多引起他们的注意。
贺砚枝注意到这些苗人各自手里拿着棍棒,不约而同往皇宫的方向涌去,贺砚枝不觉担心起金兰叶和姜北海的处境,便加快了步子找寻将月人的身影。
来到城门,贺砚枝在一排苗人里很快便看到了前来报信的将月人,他的身后正躺着一匹口吐白沫的马,看来也是不久前才赶到。
“快,快通知大巫!圣子跑了!”
报信人把消息告诉苗人守卫,奈何对方听不懂他飞快的将月腔调,愣愣地冲他比划,报信人见他们不理解自己的意思,急得双手乱舞。
正在这时,贺砚枝躲在一旁树后,掌心的暗镖眨眼间便飞了出去,下一秒,不远处那个将月人毫无征兆地倒在了地上。
苗人守卫愣愣地看他不甘心地张大着嘴,然而很快他们也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贺砚枝处理完他们转身往皇宫而去,大约过了有一炷香的工夫,他匆忙赶到皇宫外,见无数苗人将这座最高的寨楼围得水泄不通。
古朴的高楼,拥挤的异族部落,远远看来,倒像是在举办一场盛大的祭祀。
贺砚枝在外围观察了一圈苗人的反应,无外乎愤怒、悲痛以及义愤填膺,他不禁感叹了一句:“这滔天的民愤,看来倒省了我亲自动手。”
他见高楼周围正巧有几棵参天的古树,随即足尖一点跃了上去,找准落脚点后飞身掠进高楼。
才一落地,贺砚枝抬眼见金兰叶和姜北海都在,不仅如此,还站着个从未见过的陌生男子。
贺砚枝扫了眼三人的姿势:
金兰叶嘴角有血,正拿着匕首同陌生男子背上的蛇缠斗在一起;陌生男子挡下姜北海的攻击,却被姜北海牵制住双手;而姜北海面露菜色,看样子是被人下了毒,眼下很难凭一己之力既牵制陌生男子又去救金兰叶。
三人保持着姿势,达到了微妙的平衡。
“不好意思,我来迟了。”贺砚枝看清了情况后,对金兰叶他们莞尔一笑。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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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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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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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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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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