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
听到萧鸿隐唤自己,贺砚枝自然地应了一声,随后却听得萧鸿隐问道:“除了砚枝,还能唤你什么?”
贺砚枝没明白他的意思:“随你,喊爹也可。”
萧鸿隐愣了愣,轻笑一声:“我是问,你的名字。”
贺砚枝有些不耐烦,抬头看向他道:“你莫不是唬人上瘾了?我的名字是什么你不……”
话至一半,看着萧鸿隐那双琥珀色的眸,贺砚枝的心忽地咯噔一下。
见萧鸿隐神色如常,看着自己眨了眨眼,贺砚枝只觉一口气堵在胸口,一瞬间竟产生了想逃的冲动。
“你……何时知道的?”
萧鸿隐其实并不介意他到底是谁,侧过身抚上贺砚枝的脸,莞尔道:“大概在第一眼见到你的时候。”
贺砚枝呼吸一滞。
这么说他这是承认了。
“阿隐,或者说是重活一世的阿隐,是不是?”
皎洁的月光从窗外透进来,贺砚枝的眸光在黑暗里闪闪发亮。
萧鸿隐看得失了神,低头吻上他的眼。
“砚枝也早就知道了。”
贺砚枝没有躲,攥着衣摆的手慢慢松开,转而抓上萧鸿隐的衣襟。
“所以,我该唤你什么好?”
“……无所谓,左右也都忘了。”
贺砚枝来这个世界久了,以往的一切都似过眼烟云,他早已记不住自己的姓名。
如今在这书中,贺砚枝就是他,他就是贺砚枝。
萧鸿隐覆上他的手,温热的掌心将其整个包裹住。
二人就这般躺着沉默了一阵。
贺砚枝的心跳逐渐平静,他忽而想到了什么,低低地笑了一声。
萧鸿隐的心随之一颤,疑惑地蹭了蹭他的发,随后身侧传来清润的声音:
“这么说来,随贺昱怎么折腾,咱们只需躺着什么都不做便好了?”
萧鸿隐听出了他的调侃之意,捏了捏他的手指道:“前世的事,难保今生不变,我可没砚枝这般有把握。”
贺砚枝动了动手指,蹭上对方的掌心:“书里的事,当局者迷,我可没这般的神通。”
“总归也在局外过。”萧鸿隐抓住贺砚枝乱动的手指,与他十指交错:“砚枝说说,在外头看到的,与面前的可有不同?”
贺砚枝试着动动手指,发觉被人牢牢制住动弹不得。他长吸一口气,思考了会儿道:“恩……可以说相去甚远。”
“事?”
“人。”
贺砚枝挪了挪身子,萧鸿隐立刻将自己垫在了他身下,贺砚枝得了个更舒服的姿势,把头埋进了萧鸿隐颈窝,长舒一口气道:“书里的你可没这么听话。”
萧鸿隐调整了下姿势,道:“其实我也可以不这么听话。”
他沉沉的嗓音萦绕在耳边,说话时还抬起了手,路过起伏的山岭,在山谷和山峰处流连。
可惜贺砚枝如今唯一能动弹的一只手还被人牢牢握着,他制止无果,只得任着他胡来。
贺砚枝无奈拽手道:“说罢。”
“什么?”
“方才你说的计划。”
萧鸿隐“哦”了一声,诧异道:“原来砚枝不知道。”
贺砚枝不轻不重地锤了他一拳:“若你还是从前的阿隐我便知道了。”
萧鸿隐佯装受伤,委屈地握着贺砚枝的手给自己抚痛。
“少卖关子,快说。”贺砚枝只知萧鸿隐派人关注着矿洞,而贺昱那边却不知道他打算如何做。
萧鸿隐被他催得没法,偏过头在他耳边小声说了一遍。
随着话音的震动,痒意自贺砚枝耳边传至全身。他强忍着仔细听完萧鸿隐的话,忍不住就着他的衣领蹭了蹭。
“我道你为何备那些毒酒,原是这般早便做了准备。”
贺砚枝蹭舒服了便不动了,萧鸿隐揉揉他的发。
“贺昱既然打点好了一切,咱们若不趁机借个力岂非亏了。”
贺砚枝动了动手指,表示赞同。
“不过……”
“恩?”
萧鸿隐听贺砚枝似乎有疑问。
“你确定他会在寿宴当日动手?”
虽说原书中是这般写,且萧鸿隐也记得前世如此,但贺砚枝总有种说不上的异样。
萧鸿隐摇摇头,自从上次找矿洞时出现状况,他便无法再完全按照自己的记忆判断。
“至少我们预先做了准备,到时候见机行事。”
贺砚枝轻轻地“恩”了一声,有些昏昏欲睡,仍开口问道:“贺昱要我杀你,这事如何办……”
萧鸿隐瞧他困了,便柔声哄他入睡:“放心,他知道你舍不得。”
贺砚枝最终没能抵抗住睡意,呼吸声逐渐变得均匀。萧鸿隐看着他近在咫尺的睡颜,渐渐地也闭上了眼。
二人相拥而眠直至天亮,清脆的鸟叫声吵醒了萧鸿隐,他默默用被子盖上上了贺砚枝的耳朵,轻手轻脚下床打开门,刘单早已等候在院子里。
萧鸿隐回头看了眼熟睡的贺砚枝,这才出了屋。
“大人。”
“如何?”
“西州王昨晚连夜运送数十车金出城,中途未作停留——这是赵大人的信。”
萧鸿隐接过信打开扫了一眼。
“朝廷里已有人盯上,太子那边如何?“
刘单回道:“跟上了,且与对方交手一回。”
“恩。”
萧鸿隐挥手屏退刘单,转身回屋后,点烛把信纸烧毁。
细碎的火焰逐渐蚕食纸张,在信纸烧到一半时,贺砚枝醒了过来。
他感觉到被子里不那么暖和了,伸手去探结果摸了个空,只得难耐地睁眼,见萧鸿隐披着外衣背对自己立在桌前。
贺砚枝揉了揉眼没说话,直到萧鸿隐端了纸灰打算出门倒掉,回头才见贺砚枝正眨巴着眼盯着自己。
萧鸿隐出门倒完灰,把碗随便一搁便坐上床沿,把被子往下扯了扯,抚上贺砚枝的侧脸。
“醒了也不说一声,可要起来?”
贺砚枝点点头。
细腻光滑的脸颊随着动作在掌心轻蹭,萧鸿隐觉得这手感颇好,便趁机在贺砚枝脸上轻捏了一把,随后小心扶着他从床上坐起。
“帮我把外衣取来。”贺砚枝还有些困意,靠在萧鸿隐身上歇会儿。萧鸿隐只得伸直手臂把外衣从屏风上勾下,正打算给人披上,中途忽地停了下来。
“不对,你不许出门。”
萧鸿隐又把外衣放回去,贺砚枝皱眉拽住了衣摆不让他拿走。
“我若不在贺昱面前晃几眼,他又使计如何办?”
贺砚枝手上用力,把外衣一寸寸揪了回来,有些艰难地给自己披上。
“管他如何,我早晚取了他首级。”
萧鸿隐把外衣又扯了下来,贺砚枝无奈看他一眼:“屋里冷得紧,萧大人好歹让我晒个太阳?”
“准。”
萧鸿隐觉得这还差不多,帮贺砚枝把外衣穿上后嫌不够厚,便又去取了第二件来。
提起叠好的外衣,两块玉佩意外地掉了出来,萧鸿隐眼疾手快及时接住。
贺砚枝差点以为玉要摔在地上,不免松了口气。
萧鸿隐拿着两块玉思忖片刻,将自己那块小的给贺砚枝挂上。
“放这儿便坏不了。”
通透白润的玉垂挂在贺砚枝脖颈之下,衬得他愈发白皙。萧鸿隐满意地看了几眼,随即帮贺砚枝整理好外衣后,扶着人来到院子里。
今日阳光正暖,正是晒太阳的好日子。m.χIùmЬ.CǒM
萧鸿隐搬来桌椅,随后又取来早膳,两人晒着阳光喝着粥,从里到外皆是暖洋洋。
然而没过多久,禅院里却来了位不速之客。
贺昱领着一队人马路过,瞥见里头两人有说有笑,叫停了队伍便往里走了进来。
这回同贺昱一起进来的还有一袭宫装的娉瑶,她由云娘扶着来到二人面前站定,用眼神告知二人发生了什么。
“砚枝好兴致,可怜本王寅时便起了,到现在也没用上早膳。”
贺昱目光扫过桌上热气腾腾的膳食,转而上下打量起贺砚枝。
“听皇妹说她有一卷经文要赠给砚枝,正巧今日送皇妹回宫,顺道便给砚枝送了来。”
贺昱话音一落,娉瑶便对云娘点头,让她把手抄的经卷递给贺砚枝。
“大人剿匪辛劳,本宫赠手抄经文以为大人祈福。”
娉瑶立在贺昱身后,说话时往柳慈屋外看去,随即同贺砚枝示意。
“多谢公主。”
贺砚枝领会其意,不动声色收下经卷后,贺昱和娉瑶就要启程回宫。
临走前,贺昱状似无意地问了贺砚枝一句:“昨日给砚枝的玉佩,怎的不见你带着?”
贺砚枝微微一愣,随即在萧鸿隐手边看到了在阳光下透着光的物什,他拿起后想也不想便别到了腰间。
贺昱勾唇一笑:“甚美,甚是相配。”
待贺昱他们走后,贺砚枝坐回桌旁,转头见萧鸿隐脸快要沉到地上,他开口唤道:“阿隐?”
萧鸿隐回过神,默默舀起着粥。
贺砚枝不明白他怎的突然就心绪不佳,道:“吃完随我去找柳大夫。”随即把那经卷放到桌上,咬了口方才吃了一半的馒头。
“恩。”萧鸿隐默默啃完了一个馒头,随后同贺砚枝一块儿去找了柳慈。
二人还未敲门,柳慈便从屋里走了出来。
他看上去很是憔悴,似是一宿没睡,接过经卷便一个人默默躲去了后山。
贺砚枝望着他踏着朝阳而去的孤身背影,右手忽然被一股温暖包围。
“不气了?”
贺砚枝回头看向萧鸿隐,见他逆着光立在身侧,一如往常那般看着自己。
“还气。”萧鸿隐紧抿着唇,用力捏了捏贺砚枝的手:“要哄。”
贺砚枝松开手,抚上萧鸿隐的脸颊,勾唇道:“那阿隐想如何哄?”
话音未落,萧鸿隐便一把抱起贺砚枝跑回屋,唇瓣随着门的重重一关而紧紧贴合。
朝霞漫天,院内光景正好。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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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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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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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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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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