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听闻贺大人不慎摔伤,特来看望大人。”
娉瑶被云娘扶着走进屋内,贺砚枝撑着想从萧鸿隐身上起来。结果被人拦过腰身紧紧箍住。
娉瑶并不在意他们两个的小动作,转头对云娘道:“你在外头候着吧。”
云娘却道:“公主,这恐怕不妥。”
她见屋内除了贺砚枝和萧鸿隐外还有一个柳慈,让公主和三个男人共处一室实在不成体统。
娉瑶神情不变,淡淡道:“那好,你帮本宫把人参拿进来。”
云娘欠身道是,转身去接丫鬟手中的锦盒。
娉瑶暗地注视着她的步子,待云娘一转身就装作不经意地伸出脚。
云娘惊叫一声被绊得失去重心,眨眼间就往前摔去,娉瑶趁机将握着针的手从袖子里伸出,按照柳慈教的穴位扎向云娘的后颈。
“来人,赶紧扶云娘起来!”娉瑶一声令下,那些丫鬟七手八脚把云娘扶了起来。
柳慈上前搭脉,道云娘只是并无大碍静养几日便好,于是娉瑶便令人把云娘送回去歇息。
丫鬟们不是娉瑶的人,平日里只听云娘行事,但眼下云娘出了事,她们也只好听公主的话将云娘带走。
她们一走,没了外人的监视,娉瑶将锦盒抱进屋后将房门紧紧关上,随即便“扑通”一声跪在了床前。
“公主这是做什么?”
贺砚枝被她这突如其来的一出闹得不知所措,所幸萧鸿隐将他牢牢制在怀里,他才不至于胡乱动弹到从床上滚下去。
娉瑶跪下后柳慈也跟着跪在她身边,窗外枯黄的光照射进来,两人的影子在地上被拉长,好似一对即将被迫分飞的劳燕。
“二位大人来此的目的并不是剿匪,而是对付三皇兄是不是?”娉瑶没有拐弯抹角,直视二人的目光。
贺砚枝呼吸微微一变,萧鸿隐捏了捏他的右手。
“公主这话可有依据?”萧鸿隐挑了挑眉,饶有兴致地看向娉瑶。
娉瑶袖子底下的双手不觉握紧,调整了下心绪道:“昨日被劫的队伍,那些人的剑,我在三皇兄那里见过。”
萧鸿隐闻言,淡淡:“公主记性不错。”
见他没有反驳,娉瑶就当他是默认了自己的猜测,便径直将请求说了出来。
“还请二位救我们一命!”说着,她向贺砚枝和萧鸿隐深深欠身,柳慈也做出相同动作。
见他们如此,贺砚枝终是忍不住让萧鸿隐扶他坐起。
萧鸿隐侧过身抵在贺砚枝身后,让他即便坐着也能随时歇力,随后只听得贺砚枝对跪在地上的人道:
“二位上来便是这般逼人的架势,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和阿隐是哪家的天王老子,神通广大,专管有情人难事。”
娉瑶和柳慈随即直起身子,但仍不肯从地上起来。
贺砚枝无奈道:“公主既要人帮忙,总得把话说清楚。”
娉瑶抬头看向他,见他不似唬人的样子,这才同柳慈从地上起来。
“大人需要知道什么,娉瑶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贺砚枝让他们先坐下,凡事有话好说。
娉瑶和柳慈取了凳子来在床前,与贺砚枝和萧鸿隐面对面围坐,贺砚枝让他们把事情一五一十说清楚,尤其是娉瑶出现在这里的缘由。
娉瑶稳了稳心绪,讲述道:
“三皇兄为了巩固势力逼我嫁给新科状元吴崇,我不愿任人摆布便处处与吴崇作对,有一回我不小心撞见他与手下的人说话,他恼羞成怒便要把我关起来,但我们还未正式成亲他暂时还动不了我,但我怕他随时会不顾礼法,便找机会逃来了寺里。”
“可几日前三皇兄来信,说是成婚事宜准备妥当要我尽快回宫,我不愿任他们宰割,情急之下便想和书呆子远走高飞,结果就有了昨日之事。”
娉瑶秀眉紧簇,似乎对昨晚的遭遇心有余悸。
柳慈心疼地握住了她的手,看向贺砚枝他们的眼里露出恳求之色:“还请大人帮我们想想办法,在下昨日与瑶儿想仔细了,若能顺利逃出京城,我们便去黍离安身,为边疆的百姓和将使行医治病,一生一世了却余生。”
见他二人这般,贺砚枝鬼使神差看向萧鸿隐,却见后者同样在看他。
“公主可还记得那日听到了什么?”萧鸿隐对贺砚枝莞尔一笑,开口问道。
娉瑶闻言垂眸思索,道:“他提到了父皇的寿宴,酒还有死士,其他离得太远我听不清,好像……还提到了西阙门。”
贺砚枝默念这几个词,再结合记忆里原书中的情节,梳理出了个大概。
贺昱打算在圣上寿宴当天借助献酒行刺,那些死士应当被安排从西阙门攻入皇宫,届时把宫殿一围,殿内发生的一切将无人知晓。
萧鸿隐见贺砚枝双唇微微张合,不禁被他吸引了全部的注意。
贺昱的计划萧鸿隐自然一清二楚,眼下问娉瑶也不过是为了不露出马脚。
她说的这些词信息太少,若非预先得知根本猜不出贺昱具体要做什么,但萧鸿隐却意外听贺砚枝把计划推测得相差无几。
“既然贺昱打算在设宴当日造反,必然会提前在送入宫的酒车上动手脚,我们大可以先他一步。”
一丝凉风从窗缝偷偷钻了进来,贺砚枝觉得嗓子一痒,右手握拳抵在唇边咳嗽。萧鸿隐回过神,倒了杯水递到他嘴边,贺砚枝就着他的手喝了几口。
娉瑶对他的话感到惊讶,不解道:“可……如今在这京城除了父皇外,没有人的权势能比得过三皇兄,父皇迟早把皇位传给他,他为何还要造反?”m.χIùmЬ.CǒM
“或许下官这话会冒犯到公主,但,公主实是小看了圣上。”贺砚枝不好把话说得太清楚,只得道:“皇位这东西对于圣上不过是一句话的事,说不准哪天太子惹了龙颜大悦,圣上一高兴又器重太子也未可知。”
但事实是,原书中让贺昱下定决心动手的,正是圣上酒醉之时扬言要把皇位传给一个宫女刚生下的私生子。
贺砚枝不清楚娉瑶对她这位荒诞可笑的父皇感情如何,但看她微微皱眉,想来对她还是有一些影响。
柳慈担忧地看着娉瑶,后者垂眸沉默了片刻,开口问了他们一个问题:“娉瑶明白父皇不堪帝位,天下苦无明主久矣。”
贺砚枝和萧鸿隐静静地看着她。
娉瑶抬眼看向他们:“虽然三皇兄他害了许多人,但自古帝王哪个不需染血。三皇兄有勇有谋,手段高深,既有能力做到如今这个地步,或许将会是个好君主,我们……为何要阻止他?”
娉瑶只是不满被人当作棋子,抛开立场问题,她还是很佩服贺昱的。
听了她的疑问,贺砚枝有千言万语想说出口,这位平日里装得深沉的公主,本质上还是个天真的丫头。
而萧鸿隐丝毫不顾对方的面子,径直笑出了声。
贺砚枝怕他一时冲动,捏了捏他的手,结果被人反握住。
“公主还当真是深明大义,就不怕你的三皇兄狠心之下把柳大夫分了尸么?”
萧鸿隐摩挲着贺砚枝的手背,示意自己没事。
娉瑶被他的话吓到,赶忙握住了柳慈的手:“他若真敢如此,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他!”
萧鸿隐笑到埋首在贺砚枝颈边,偏头露出轻蔑的眼神:“做人都反抗不了,做鬼又能干什么,靠把贺昱吓死么?”
“你!”
娉瑶被气得脸颊微红,柳慈赶忙把她摁住轻声哄着。
贺砚枝也觉得萧鸿隐说重了,小小推了他一把,让他抬起头来好好坐着。
萧鸿隐可不敢惹贺砚枝生气,收敛了笑意,正色道:“杀十人,救百人,是为君;杀十人,为一人,是为匪。公主觉得你的三皇兄,是君是匪?”
为了达成自己的目的,让忠臣家破人亡,拉无辜之人垫背,将苦力刺耳挖舌,把妹妹所托非人……
娉瑶冷静下来,觉得萧鸿隐说得有道理。
“诚然帝王冷血,他做的这些又于江山何益?”
天灾人祸,难民流离失所,各州流民四散,而京城却还在维持着表面的繁华。
“你说的没错。”
娉瑶的神情从愤怒变得难过,她想到苦难的百姓,最终长长泻了口气,疲惫道:“那眼下,我们该怎么做?”
贺砚枝趁机堵上萧鸿隐的嘴,道:“造反无异于虎口拔须,不仅是贺昱的机缘,也是我们的。方才我仔细想了想,二位或许可借此时机,彻底离开京城。”
娉瑶和柳慈闻言将凳子挪近了些,贺砚枝问娉瑶道:“公主出宫后,可还与宫里有联系?”
娉瑶瑶摇头,忽而又想起了什么,点头道:“吴崇会定时派人来送信,不过都是些冠冕堂皇的说辞。”
贺砚枝莞尔一笑:“那是公主没有回应罢了。”
娉瑶眨了眨眼,愣神片刻明白了他的意思,于是向贺砚枝点头道:“我明白了,不过先要套些什么话呢?”
贺砚枝回头同萧鸿隐对视一眼,二人无声商量一番,随即告诉了娉瑶。
四人凑近互通有无后,一起商定了计划。娉瑶和柳慈脸上的乌云驱散,眼神里重新燃起了希望。
“既如此,我们便先告辞了。”
娉瑶和柳慈将人参赠给他们,柳慈又留了服用的方子,随即向二人再次欠身。
退出屋子前,娉瑶忽然回头笑着对贺砚枝道:“贺大人笑起来真好看,难怪萧大人这般喜欢你。”
贺砚枝被她没头没脑的话说愣了,房门被轻轻关上,屋内只剩下他和萧鸿隐两人。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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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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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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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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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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