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伙儿吃酒聊天,好生快活。有的道起了往事,有的道起了家常,可没有人提及分道扬镳之事。
这次的活动,完全是为了替那些即将退隐江湖的走阴人送行。他们早就厌倦了打打杀杀的生活,从此以后,他们就像是一个普通人一样,过着平凡而幸福的生活。
我为他们感到高兴,我甚至也在幻想,我何时才能像他们一样?毫无顾虑的退隐江湖。
人喝了酒难免感性,尤其是像走阴一脉这样的江湖儿女,他们更在乎情义。于是喝到最后,不免提起了分别的话题,忍不住伤心落泪,抱头痛哭。
我见不得这样的氛围,也想哭。但我这人要强,不想让人看到我的软弱。我总觉得心里闷得慌,便出去透气,正好看到死尸客栈的老掌柜坐在小义村入口的方向,一边喝着闷酒,一边烦恼的抽着山烟。
我知道老掌柜舍不得,可他无法改变这一切。
老掌柜好像在走神,连我走到他身旁也没有察觉。我挨着他坐了下来,老掌柜这才发现了我,扭头看了我一眼,老泪纵横,强颜欢笑。
“十三,怎么了?不会喝醉了吧?”
我摇了摇头,正色道:“老掌柜,对不起,是我改变了你们走阴一脉的生活方式。”
老掌柜闻言笑道:“十三,你说什么傻话?老朽从来没有怪罪过你,相反,老朽很感激你。要不是当时你出面帮我们小义村解围,只怕我们早已被龙虎山招降。老朽一只脚已经踏进了鬼门关,经历了太多的事情,看的也比他们透彻。”
“老朽何尝不知道,你这么做,其实是在帮助我们走阴一脉。想我年轻的时候,走阴一脉也曾名震江湖。只要是修道之人听到我们的名号,无一不佩服竖起大拇指。然而时代发展的太快了,我们的生活方式终究被淘汰了!”m.χIùmЬ.CǒM
“走阴一脉一天天没落,若是不走出去的话。或许十年之后,三十年之后,走阴一脉便会彻底消失。老朽的确舍不得,那些年轻的走阴人,大多数是老朽看着长大。老朽把他们看成是自己的孩子,即将要分别,老朽心里五味杂陈。”
“但老朽很高兴,他们能走出去,便可让走阴一脉开枝散叶。老朽也拜托十三,要照顾好我们湘西一脉的走阴人。感激不尽!”
老掌柜说完起身朝我抱拳,我赶紧抱拳回礼,心里同样不是滋味,但没有表现出来,咬牙承诺道:“老掌柜,你放心,十三向你承诺,十三会尽最大的能力,帮助走阴一脉开枝散叶。”
“好!好!好!“老掌柜一连说了三个好,眼眶湿润,紧紧握着我的手。
我脸上挂着笑容,可泪水模糊了双眼,我赶紧用左手擦干眼泪,笑道:“今晚好大的风,眼睛里全是沙子。”
老掌柜笑了笑,说他要回去休息了。
我见老掌柜要走,连忙开口道:“老掌柜,十三想找你打听一件事?”
“额……”老掌柜楞了一下,疑惑的问道:“何事?”
“老掌柜,是关于梅山教的事情!”
老掌柜没想到我会问他梅山教的事情,顿了片刻,皱眉道:“十三,关于梅山教的事情,老朽知道的也不多。在老朽的记忆中,梅山教的人很神秘,而且极其低调,很少有人知道他们的存在。但上一任老掌柜提醒过老朽,说千万不能招惹梅山教的人,说他们是道门最后的希望。至于其中缘由,老掌柜没说,老朽也不清楚。”
我见老掌柜也不知道梅山教的事情,也不在继续追问,亲自把他送回了死尸客栈。
这梅山教比我想象中还要神秘,看来只能回去找道门百晓生,说不定,他知道梅山教的传闻。
马三娘的客栈内,走阴人还在喝酒聊天,我趁着现在没事,先去找孟嬴。
苗医取下了孟嬴身上的琵琶骨,他现在双手使不上力气,不知道要多长时间才能痊愈。或者说,再也没有痊愈的机会。
我走到门口,轻轻敲了敲门,没成想孟嬴还没有睡。
“谁啊?”
“孟大哥,是我,十三。”
“请进。”
门没有反锁,我推门而入。屋里没有点油灯,漆黑一片,但却是能闻到一股浓烈的酒味。
我进屋点燃了油灯,屋里很快有了亮光。只见孟嬴躺在床上,他的脑袋上方还倒挂着一个酒葫芦。
酒葫芦的酒早就已经流干了,有一部分流进了孟嬴的嘴里,但大部分流到了床上,打湿了孟嬴的头发和上衣。
孟嬴见我在打量他头上挂着的酒葫芦,自嘲的笑道:“十三,我已经是个废人了,想喝口酒也无法实现。你可不要笑话我,能不能让我一个人静静……”
我没有搭理他,转身去柜子找了一套干净的衣服,强行给孟嬴换了衣服和床单。
期间孟嬴一直没说话,可眼睛红的厉害。我知道此事对他的打击有多大,很可能一蹶不振。
此时关心的话语显得太过苍白无力,我握着孟嬴的手,向他承诺道:“孟大哥,你别放弃,我一定会让你痊愈。要是我食言,我把我的双手砍下来给你。”
“十三,没用的!琵琶钩刺穿了我的经脉,饶是神医降世,也救不了我。你有这份心,我铭记于心。等离开小义村后,你就让我自生自灭吧,我不想拖累你。”
“孟嬴,你给我闭嘴!”我愤怒的打断了他,吼道:“孟大哥,你既然知道这是小义村,也应该知道,这是我们第一次相遇的地方。当时要不是你暗中把你的丹药给了我,我如何能够击退魏长生。我欠你的还没有还,你给我打起精神,我说了我一定会想办法让你痊愈。我已经准备揭竿起义,我需要你在我身边帮助我。把琵琶钩给我带上,还给伤害你的执法长老,知道吗?”
孟嬴笑了笑没说话,落寞的笑容,看的我心里很难受。
见我一直看着他,孟嬴说他困了,要休息。
我帮他盖上被子后,起身离开了他的房间。刚走出院子,我就看到马三娘在二楼上的窗户叫我,“十三,老娘心里烦闷,能不能陪老娘说说话?”
“好。”
来到马三娘的房间后,屋子里除了香味之外,还有一股酒味。马三娘此时坐在椅子上,还在喝酒。
可能心里不好受,想借酒消愁。毕竟,过了今晚,便会有五十多个走阴人离开十万大山,从此再不相见。
马三娘指了指她身旁的位置,示意我坐。我坐下之后,马三娘给我倒了一杯酒。
灯光打在她的脸上,马三娘的脸红扑扑的,眼神迷离,的确是喝醉了。
马三娘抬起酒杯,和我砰了一下杯子,仰头一饮而尽。酒渍顺着她的嘴角流到了白皙的脖子,再顺着往下流,一片雪白,然后流进了伟岸的深沟。
马三娘身材火爆,只要是个男人,看到这一幕,都会兽血沸腾,忍不住咽唾沫。
马三娘见我盯着她看,脸颊羞红,吐气如兰,醉意朦胧的问我:“虎哥,我好看吗?想不想要?”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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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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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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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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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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