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从来没有接触过这个专业,但还是毫不犹豫的扎了进去。
原因很简单,柏寒知是金融系。
杨岁倒也没有奢望着能和他有什么更深的接触和交集,只是单纯的想要离他近一点。
下午,杨岁去了商学院,找到了教室。
她来得太早了,现在这个点儿,偌大的阶梯教室里只有零星两三个人。
他们在埋头学习,教室里安静得连写字的声音都能放大好几倍。
杨岁将脚步放到最轻,小心翼翼的走进了教室,她找了个靠后排的位置。
今天是头一天上课,她真怕坐得太靠前,老师会抽她回答问题,到时候一问三不知就真的太社死了。
坐下之后,杨岁从包里拿出书和笔记本。
趁现在还有时间,先翻开书临时抱佛脚,做做功课。
过了差不多半个小时,陆陆续续有人走进教室,原本沉静的教室开始变得嘈杂起来。
“下课去打篮球吧?好久没打了,你也别老窝家里打游戏了,不憋吗?正好活动活动筋骨。”
有脚步声在逐渐靠近,伴随着的是一个男生的说话声。
“随便。”
有人回应,言简意赅两个字。
那人的声音低哑磁性,带着漫不经心的倦懒和惺忪,没什么精神。
熟悉的声音不远不近的飘进了杨岁的耳朵,原本正在勾画做笔记的手猛然一颤,这一条线冷不丁拐了个大弯,一笔划到了书外面,笔尖点上课桌。
杨岁反射性抬起头看过去。
柏寒知戴着无框眼镜,神色散漫倦淡,耷拉着眼皮,步伐不紧不慢,和一个男生从教室门口走过来,迈上阶梯。
走在柏寒知身旁的男生随意扫了一眼,似乎在找空座儿,环视一圈后,与杨岁的目光一撞,明明又不是被柏寒知抓包,但杨岁的第一反应还是心虚的埋低脑袋。
男生又饶有兴致的多看了杨岁两眼,然后走进一排座位,在靠走廊的位置坐下。
和杨岁的座位隔了三排。
柏寒知坐在顾帆的旁边,一坐下就将身上的挎包取下来,随意往桌上一扔。
顾帆碰了两下柏寒知的胳膊,稍微靠近了些,在他耳边略显激动的说:“你快看后面坐的谁!就是那个最近新晋的校花!”
柏寒知连眼皮都没抬一下,态度冷酷,没搭理。自顾自将书从垮包里拿了出来。
顾帆还在他耳边碎碎念:“你快看啊,我丢,真的漂亮,不是那种网红脸,特有辨识度,就感觉很高级。”
柏寒知还是没抬眼,不过眉心却渐渐拢起,透着浓浓的不耐烦。
正在要发火的边缘,只听到顾帆又说了一句:“入学军训那天你看到她跳舞了吗?好家伙,一炮而红了直接。校园表白墙除了给你表白的最多,其次就是杨岁了。今儿近距离一看,校花不是个噱头啊,又漂亮身材又好。话说她不是化学系的吗?怎么跑我们系来了。”
闻言,柏寒知的动作一顿,暴躁的火气莫名散下去了点,他竟然鬼使神差的回过头去。
即便隔了三排,但杨岁坐的位置在他的斜后方,稍稍侧头就能看到。
她正埋头看着书。
一头乌黑靓丽的长发,直直的披散在肩头,鬓角的头发被她别到了耳后。
皮肤白里透着淡淡的粉。
如顾帆而言,杨岁的确是非常有辨识度的长相。单眼皮,鹅蛋脸,鼻子小巧。五官柔和清淡,但足以让人过目不忘。
入学军训那天,柏寒知看到了她跳舞。
化学系的队伍与金融系的队伍隔得不算远。
有十分钟的休息时间。偌大的操场,放眼望去全是清一色的迷彩服。
柏寒知原本坐在地上休息,看了眼时间,随即单臂撑地站起了身,走到班级统一放水的地方,拿了一瓶矿泉水。
拧开之后,刚准备喝时,前方不远处传过来一阵欢呼声。
他循声望过去。
密密麻麻的迷彩服在草坪处围成了一个很大的圈。
杨岁和一个女生站在圈的正中央,伴随着别人的欢呼声还夹着欢快的音乐声。
她脱掉了上身的迷彩外套,身上穿着一件简单的白色T恤,跟着音乐的节拍一起律动,指尖会时不时往后撩一下头发,她的黑发也随着她的动作在空中舞动。
明明是双人舞,但不得不承认,她成了聚焦点。
那天晚上的操场,亮着白织灯,灯火通明,似乎也成了她专属的聚光灯。
音乐声越来越清晰。
“风吹过我的头发,淋着雨我就站你家楼下,迫不及待地拨通你的电话,一整个夏天所有和你的画面.....”
柏寒知并不知道这首歌叫什么名字,但好像格外应景。
燥热的夏天,蓬勃的青春,以及闪闪发光的女孩。
....
自从柏寒知出现,杨岁的注意力就全都聚集到了他身上。
即便此刻她低着头,看似在认真看书,实际上时刻留意着前排的动静。
余光中,她看到柏寒知回了头。
像是意识到了什么。
他在看她。
这个认知,让杨岁的心跳猛然漏一拍。
随后僵硬的抬起头。
两人的目光猝不及防一撞。
杨岁的手不由自主捏紧书的边缘,就连身体都紧绷了起来,一动不敢动。
柏寒知还是那般淡漠,面上没有一丝情绪起伏。对视了不到一秒钟,柏寒知便收回了目光,转过身去,背对着杨岁。
顾帆又凑过去:“怎么样?怎么样!好看吧!”
“还行。”柏寒知神情淡淡。看了眼手表,还有十几分钟才上课,他拉起卫衣帽子扣上,摘下眼镜放一旁,往桌上一趴,“我睡会儿。”
一听这个不痛不痒的评价,顾帆立马就不乐意了,胳膊肘又去撞他:“什么叫还行啊!我不准你用这么扁平的词汇来形容我女神!”
“.....”
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就女神了?
话锋一转,顾帆又一副看破世间沧桑的口吻:“也对,像你这种人,每天光看自己那张脸就已经审美疲劳了吧。”
顾帆幽怨满满的瞪了柏寒知一眼,似乎是气不过,咬牙切齿的用胳膊肘又撞他一下:“可恶!女娲捏人的时候就不能雨露均沾一点?我倒想问问女娲什么意思,凭什么你这么帅!”
柏寒知倏尔睁开眼,黑眸沉沉,戾气横生,毫不客气的骂了句:“傻逼。”
-
一整节课下来,杨岁都处于心不在焉的状态。
她真的很想认真听课,可是一抬眼就能看到坐在前面的柏寒知,所有的注意力就全都跑到柏寒知身上去了。
痴痴的望一会儿,又立马摇摇头强制性看向黑板,结果没几秒钟又情不自禁盯着他发起呆来了,就跟着了魔似的。
从前让她诟病的大学课程时长,然而在今天却变得格外的快。
下了课,柏寒知收起书,背上挎包,双手插兜往外走。
顾帆追了上去:“等等我啊你,不是说去打球吗。”
柏寒知一走,杨岁也连忙收拾了书本,慌忙跟上去,不过不敢跟得太近。xiumb.com
在他的身后,间隔着两三米的距离。
今天天气好,他只穿了一件单薄的卫衣,领口有些大,再加上背着挎包,挎包无意间将领口压得更低了些,露出了一片白皙的后颈,卫衣贴在身上,隐隐能看到他清瘦的肩胛骨。
脖子上挂着一条银色的项链。
金色的头发将皮肤衬得更白。
她的世界里,他永远都在前方,只留下一个张扬而意气风发的背影,似乎没有什么能让他停下脚步。
好像偷偷跟在他身后已经变成了常态。
她的喜欢从来都是一个无法开口的秘密。
做不到坦坦荡荡,默默无声才是她该拥有的表达方式。她从来都不奢求他能回头看一眼,唯一的私心大概就是希望他能走得慢一点。
走得慢一点,她想跟得久一点。
许是早就习惯了凝望他的背影,所以当他今天突然回头看她时,她才会那么的不知所措。
对视地那一瞬间,她的大脑像死机了一般,一片空白。震耳欲聋的唯有自己的心跳声,那般剧烈。
让她也忍不住抱有幻想。
或许他想起她是谁了吗?
柏寒知高二转学到玉衡中学,高三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再一次转了学。
即便大学再次同校,可是这么长时间,其实那天在超市里,杨岁才算得上跟他有了第一次正面接触。
高中时他们的同班时间也不长,再加上那时候她是班上最不起眼的女生,过去了这么久,他肯定早就忘记了“杨岁”这个名字吧。
那样如同杂草的她,怎么可能会在他的记忆里占有小小一角。
可他今天主动回头看她了。是不是代表着,那天在超市,他记住她了?
正在杨岁走着神时,冷不丁听到了顾帆的问题。
“对了忘了问,你怎么想起来染头发?头一次见你染头发,怪新鲜的。”
柏寒知抬起手,随意抓了两下后脑勺的头发,手指上的尾戒在微微闪着光。
“送别人的生日礼物。”他不咸不淡的口吻,似乎这是一件很无所谓的事情。
“别人生日,跟你染头有什么关系?”顾帆有一瞬的迷惑,随即又立马反应过来,“哦,我明白了,那人想要的礼物,就是让你听他差遣吧?所以人家让你染头你就染头了?”
“昂。”
他漫不经心的应着。
“我靠,这么听话,让你干嘛你就干嘛,那人是个女的吧。”顾帆挤眉弄眼的啧啧两声,脱口而出:“就是那个梦游仙境的Alice吗?除了她,我想不出来你身边还有别的女的了。她不就这发色吗。”
柏寒知没吭声,算是默认。
他们的对话,一字不落的传进耳朵。
杨岁的心仿佛被什么东西重重一砸。指尖不由掐着手心,刺痛感从神经末梢传遍四肢百骸。
Alice。
是她看到的那个女孩吗?
高三时,柏寒知离开那天,杨岁跟到了校门口。
杨岁亲眼目睹一个女孩扑进了他怀里。
那个女孩长得好美,金色的头发,蓝色的眼睛。精致得像洋娃娃。
她在他怀里撒娇撒痴,似乎还嘤嘤啜泣了起来。
柏寒知回搂了一下她的肩膀,揉了揉她的脑袋。
那是杨岁第一次见到那么温柔的柏寒知。
所以,时隔这么久,在他身边的人,还是那个女孩吗?
就在这时,走在前面的柏寒知忽而脚步一顿。
杨岁反应迟钝了好几拍,在即将撞上他后背时,立马悬崖勒马停了下来。
她狐疑的抬头看过去,发现有一个长相乖巧甜美的女生拦住了柏寒知的去路。
那个女生红着脸,深吸了一口气,鼓起勇气将一封情书递到柏寒知面前,郑重其事道:“柏寒知,我喜欢你,我能做你女朋友吗?”
杨岁深有所感,柏寒知从来都是万众瞩目光芒万丈的天之骄子,家世好,长相好,学习好。学校里喜欢他的女生数不胜数。
可这是头一次亲眼撞见告白现场。还是这种送情书的古老桥段。
她下意识屏住了呼吸。紧张的看着柏寒知的背影。
然而还不待柏寒知回答,一旁的顾帆却抢先一步开了口:“不好意思了这位妹妹,柏寒知有女朋友了,看,都跟他女朋友染情侣发色了。”
“......”
此话一出,周遭立马哄闹一片。
杨岁垂下眼,也掩饰不住眼底的落寞和黯然。
她悄无声息穿过人群,默默离去。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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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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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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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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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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