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到令人害怕。
看不到任何岸边的影子,看不到任何除了蓝色以外的颜色。一片平静,没有涟漪的海面,没有风的早晨和午后,灿烂的星河璀璨着一切的晚上。它独自□□。
它身体太大了,鱼虾从它身边穿过去,偶尔海鸟会停留在它的后背上,停留片刻之后又飞走。
它看着天边大片的候鸟,它看着阳光无法照射遥远海底的珊瑚和春秋,它看着万里高空的雄鹰,看着白云,看着藻荇。
它是一只巨大而孤独的蓝鲸。
在海洋的中央,就像一只孤岛。
直到她出现。
她出现在它的背上,穿着破旧的衣裳,他的歌声温柔,它的背上犹如荒芜的丘陵,她微笑的陪着它漫无目地的四处漂流,她趴下来抚摸着它被海洋割下的结痂和伤口。
它生性冷清,她歌声温柔。
她向云彩招手和海鸥问候。
她熟睡在它的背上,安静而恬静。
梦似乎忽然醒了一点,樱的眉目稍稍的动了动,然后由进入了梦境。
在她的不远处,他坐在桌前用放在一边的竹签将灯芯拨了拨,细长的手指,雪白而纤细,烛火当中他雪白的头发和身黑色的瞳孔,面色平静的看了一眼熟睡的樱。继而低下头来继续翻阅着放在自己手边的本子。
本子的样式很漂亮,纸张很好,在纸上写下的字体很漂亮。
六月初七。燥热。
在佛堂礼佛之后,由下人指引着去后山,山花开的很好,我最喜欢花。但是这还是我第一次看见有这么大片的花海。m.xiumb.com
感觉花海可以一直蔓延到天际,就连远处的山似乎都是山花的颜色。
云来的时候,只有一部分被云的阴影所遮盖,而我就站在那片影子里,看着我的四周都被映衬出灿烂跳跃的明媚。
在有阳光的地方,我看见了他。
他真的是一个奇怪的人。头发竟然是银白色的,全身的衣着却是黑色,而那张脸真的是我见过最女性化的脸,如果是女人,也许会比我更漂亮吧。
依旧没有收到嘉木君的来信。
六月初八,热。
昨夜,我再次做了那个关于蓝鲸的梦,那一个梦总是不断的重复做着,在梦里的那种孤独感真的可以影响我一整天的情绪,但是当那个小女孩出现之后,我却很开心,真的很开心,那种感觉就像那个女孩是我的全部一样,我不知道那个梦境的寓意是什么。
礼佛诵经,有些思念谨。不知我的谨君会不会思念他的母亲呢?
依旧没有收到嘉木君的来信。是太忙吗?
六月初九,大雨,有风。
雨下的很大,我在经堂里面无法出去,下人们的伞在雨中无法撑起来,所以只有等雨停。
一起等雨停的还有那个奇怪的人。奇怪的人竟然一眼都未曾看过我,这是奇怪的,因为自小还没有一个男人将我的面容完全无视掉,他是第一个吧。
大雨让人不由得心烦意乱,而那个奇怪的人,却似乎很平静,他一直跪在巨大的佛像前面,闭着眼睛,他的睫毛真的很长。
没有收到嘉木君的信,但愿夫君一切都是好的。
六月初十。阴,微风。
天气很凉爽,不过再次被昨夜关于蓝鲸的梦所惊扰,所以这一天都有一种莫名的失落感,就好像自己最喜欢的人被别人夺走了一样,但……
是那个小女孩子,最后不再陪伴我了吗?还是……
今天与那个奇怪的人擦肩而过,很奇怪的是他的身上有一种很特殊的香味,我似乎闻见过,但又想不起在哪里。
今天特地差遣人去问了寺庙的和尚,和尚说他叫修川杜若。
修川杜若,似曾相识的名字,和他的气味一样,总是感觉曾见过,听过。
嘉木君没有信,估计不会有了吧。
六月十一,阴,微风
又是那个梦,那种感觉真的无法抑制。
是孤独吗?还是……
醒来之后,我竟然抑制不住自己抱着被子大哭了一场。
很想谨君。嘉木君应该把我忘记了吧。
六月十二,晴,热。
蝉鸣的声音是夏天特有的符号吧。
在巨大的太阳下,建筑堆砌起来的阴影和阳光直射下灼热的地面竟然对比的无比清晰,换了几件衣服依旧一直属于湿透的状态。
甩掉随侍,自己站在巨大的阴影里乘凉,四周是一片金黄色,那种金黄似乎带有质感,粘稠而浮动。
那个奇怪的人就坐在我身边,我们聊了很多,他是奇怪的人,话不多,但是每句话都很奇怪。我发现他有一双比我还漂亮的眼睛,他说话时候的目光总是看着远方,声音很温柔,我总感觉他看着的远方是我永远无法看到的地方。或许他有很多故事。
睡不着,脑子里会反复的出现那个奇怪人的侧脸。很奇怪,他似乎有一种特殊的东西正在吸引着我,然而,是他身后巨大而冗长的故事吗?
六月十三,晴,热
又是那个梦,那个该死的梦。
他还是穿那身黑色的衣服,我很奇怪为什么他的头发会是银白色,但是我却无法询问,那种晶莹剔透的白色,可能只有老人才有吧。
那是雪的颜色吗?
今天甩掉侍仆和他一起去了那片花海,我发现黄昏的花海是极美的。
漫无边际的花,他依旧话不多。但是笑容却很安静单纯。
总感觉他有太多太多的故事了。
所以他的笑容都是安静的。
他,到底是谁呢?他是否知道我是当今天皇的亲生女儿,是一个权倾朝野男人的妻子呢?
六月十四,晴。
又是那个梦。在梦里那种压抑感一次比一次更加强烈。
今天整整一天都特别想哭。终于在他看我的时候我一下止不住眼泪了。
我不知道为什么,他的眼睛有一种莫名的悲伤,就像在眼神里永远氤氲着延绵不断的雾气一样,别人无法看见他的心。
那是一种可怜?还是一种让人马上就可以感觉得到关于悲伤的情感共鸣?
我不知道。
我也不想知道。什么都不想知道。
他合上本子,看着不远处熟睡的她。
眼睛,是朦胧的眼睛。疲倦,慵懒。
没有阳光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周身都是无边无际萦绕的雾气,你无法辨别方向,无法知晓你从哪里来,到哪里去。
而人的一生,就是活在哪雾气当中。
樱翻了身,被灯光映的眼睛发亮。睁眼,忽然发现了他。
樱惊讶的起身,用被子围紧自己,却并没有呼喊,而是看着他云淡风轻的在桌子上捏起酒壶将那小酒盏填满。
“你怎么进来的?你想干嘛?”樱略带警戒的问。
“想听故事吗?”他一饮而尽那盏酒,然后将自己的酒盏沾斟满,又将另一个空杯子斟满推到桌子的另一边。
樱想了想,把被子放下来,然后穿着洁白的睡衣起身,坐到桌子前。她看了一眼他,发现他也在看着她,她垂下脸来。
“又做那个梦了吗?”他看着樱惊讶的抬起头,他笑了,沧桑落魄,“知道吗?那就是我的前世哦。”
“前世?”
“是啊,前世。所以在很久很久以后,回忆起第一次见面的情景的时候,才会感觉那个人真的似曾相识呢,他……”杜若说话,忽然嘴角微微的扬起来。
“他……”他又说了一次,然后侧过脸,看着旁边的灯火,“他……第一次见他的时候,真的很意外,我记得那天那里的灯笼很红,我带着一个厚重的面具……”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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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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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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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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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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