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言川努力喘了几口气,才不至于被这难以消化、难以承受的信息激得丧失理智,只是本就被安琪气得发疼的太阳穴现在跟被人拿针戳一般疼,好像要穿过他的脑袋似的。
他把脑袋歪到大手上,一下一下摁着,将陈助理的话听得完完全全,也听出了其中的价值,只是那一句“原承的爱人”实在是在羞辱他的耳朵。
签字笔在易言川修长的手指间快速转动着,眼里布着浓重的谋算。
半响,他停住手中的笔,抬头看向一直站着一动不动的陈助理,语气淡漠得听不出一丝情欲。
“墓地不动,房子烧了。”
vl的办公楼里,许多单位都已经灯熄人空,总裁办公室仍灯光铮亮着。
一位小姑娘轻轻叩了两下门,听到他们总裁一如既往冰冷的声音,深吸一口气,抿着职业微笑推门而入。
板正坐在老板椅上男人五官接近完美,低头认真处理工作的模样也俊美非凡,只是他浑身都透着一股生人勿近的冷漠。
小姑娘匆匆偷看了一眼,心里直用“禁欲”两个字形容他们的老板。
但是小姑娘没有逾越的胆,不敢浪费一点时间报告说:“原总,有位叫安琪的人打电话找您,请问您需要接听吗?”
“让她明天亲自过来。”原承头也不抬在面前的文件签名处一笔画就自己的名字。
只是文件上头的公司名称不是vl,而是他送给南挽被拒绝的那一家公司。
承心承意。
签完名字后,他合上了笔,把文件放进了抽屉里。
小姑娘见状,小心翼翼问道:“原总是要下班了吗?外面下雨了,需不需要联系司机?”
林业被原博带去出差了,原承的助理一职暂时由她担任。可是他们公司上下除了林业,从来没有任何一个人和他们总裁有过多的接触,平时连一句话都说不上,也没有那个胆说,以至于她对原承的习性及要求根本不了解。
前天给原承泡了一杯咖啡,她按正常人的口味加糖加奶,结果原承的脸色黑了一天。
之前的临时司机把原承送回家时,送到了原承早已经不住的房子那,原承当时虽然什么也没说,但是第二天那个司机就被辞退了。
公司里的人私下讨论时,都觉得那司机倒霉,毕竟他们总裁不爱说话,他们又怎么能够想象得到富得只有钱的原承会住在一个又窄又偏远的小区里?
听到下雨,原承缓缓转过头看向窗外,眼里本就阴沉的神色更加暗了许多。
他不喜欢下雨。
以前从不介意,那年之后,就特别讨厌下雨。
看到原承点了一下头,小姑娘赶忙跑出去联系司机,在电话里头她反复强调原承的住址,生怕司机再搞错之后,她的饭碗也要没了。
送走原承之后,小姑娘如释重负地塌下双肩,一副欲哭无泪的模样,心里苦苦乞求林业快点回来,这样的活祖宗她真的侍候不来啊。虽然原承的颜值很耐看,但是她不至于为了看帅哥把自己的前途给搭进去了。
也不忘乞求他们又帅又温暖的原大公子快点回来拯救全公司因为原承的管理而郁郁寡欢的生命。
她才二十多岁寿命的脑袋不允许她思考明明是亲兄弟为什么差距这么大的难题。
新的司机是一个话唠糙汉,尽管按要求穿了西装,可却完全不遵守原承定下的“严谨安静”的规矩,一路上又是给原承播放超嗨的音乐,又是不停地大声同原承聊天。
虽然都是自言自语,但是他却聊得不亦乐乎。
“原总,你年纪轻轻就挣这么多钱,你父母应该很骄傲吧?看来你父母没少花心思在你身上哩。原总给我说说你父母都是怎么培养你的呗,我回家也教教我家大头,让他以后也有机会做做老板。”
“原总,这个音乐够嗨吧?我跟你说啊,下班了就该放松,怎么轻松怎么来。诶!这歌我可熟了,原总我给你唱两句啊。”
“却怎么也抓不住你,对你爱爱爱爱不完,我可以天天月月年年到永远……”
一向安静惯了的原承却没有阻止他,歪着脑袋看着车窗外在细雨下一闪而过的夜景,尽管什么也没看清,但是他对这条路十分熟悉。
走了两年了,有些什么,没有些什么,他都一清二楚。
只是两年来,头一次他的身边如此吵杂不休,他本不喜欢吵杂的环境,可是相比四周都是死一般的寂静,他更愿意待在这样的环境之下。
至少,不是只有他一个人。
快到重锦小区时,车子却停了下来,司机下车看了情况后,跑回来从后车厢拿出雨伞。
他撑着一把大伞,打开后座车门喊道:“原总,前面发生车祸了,我们过不去了,离小区也不远,我们走过去吧,前面都堵死了……”
原承的身子几不可闻地颤了一下,紧接着整个人都木讷住了,耳朵嗡嗡地听不到司机后面说了些什么,脑海只剩下掺杂着大雨冲洗的声音的一句话。
过不去了。
过不去了。
过不去了。
一向不动分毫的冷眸里染上了浓重的恐慌和痛苦。
手指紧紧攥着,力度大得骨节发白。
不知折磨了他多少夜的噩梦如电影画面一般在他眼前闪着,他浑身的热量从头顶蹿到了脚后跟,从身体里流失,他唯一的感觉就是,冷。
无边无际的冷,从脚底到头顶,从脊背到胸前。
冷得彻骨。
连呼吸都带着寒。
“原总?原总!”看到原承一动不动,脸色更是如死人一般难看,吓得司机抓着他的胳膊用力晃了两下。
原承被他粗鲁地晃回了神,怔怔看了他一眼,好像有点儿分不清自己在哪,所幸他很快收回神绪,下了车。
司机平日里五大三粗惯了,看雨下大后,直接搂着原承的肩膀埋头快步走。
原承脸色瞬冷,停下脚步,抓着司机的手甩开。
“别碰我。”
司机把雨伞都倾到原承那边,半个身子都是湿的,裤腿也湿了大半,有些许不耐烦道:“哎哟,我的大原总,你怎么那么难伺候呢!这雨下这么大,快走快走。”
被原承冷冷刮了一眼,生怕自己没了工作的司机立马闭嘴。
两人撑着一把伞走在人行道上,穿越过车祸地点时,看到一个弓背老头没有任何遮雨工具站在马路边上,手里举着广告似的长牌子,直直盯着被雨水冲刷的血迹。
“我就说了今天这里要出车祸吧,为什么不信我呢。”
两个路过那老头时,听到他喃喃这么一句,司机就一个劲地回头看他,不知为什么神色变得兴奋起来。
他拉住了原承说:“原总,那是个算命的先生啊!这年头可少见哩,你让我去给我儿子算算学业呗。”
看到原承冷淡的目光慢慢往下移,司机嘿嘿笑两声,连忙松手。
得到允许后,司机打着伞和原承一同走向那老头。
“喂老板,帮忙算一卦呗。”司机粗里粗气地喊了一声。
老头听到声音缓缓转过身来,他一身薄衣紧紧贴在骨瘦如柴的身上,看着一拳就倒。
他疑狐地扫了司机和原承一眼,顿时咧开灿笑。
“下雨相逢是缘分,我就给你算一卦,友情价四千一卦,你是算,还是不算呐?”
“四千!”司机咽了咽口水,往原承的往下瞥了瞥,咬咬牙,“算!算准了我家大头以后也当大老板。”
原承没去听他们接下来聊了什么,目光落在老头抱着那牌子上。
神算子,事业、家庭、姻缘……需知天意,均在一卦,不准不要钱。
原承盯着“姻缘”两个字看了许久,回过神来时,司机已经算好了,不仅付了钱,还是开开心心地付了钱。
司机付完钱准备拉着原承走时,原承却站着不动,直勾勾地盯着算命老头。
“姻缘,算吗?”原承淡淡道。
司机看他的眼神都变得诡异了起来。
算命老头一开始就注意到了原承,一看穿着和气质就不是普通人家,听到原承要算命,笑得比花还灿烂。m.χIùmЬ.CǒM
“算呐。不过姻缘一线牵,月老意难料,一卦一万,你算还是不算呐?”
“一万!”司机被惊得差点咬了自己的舌头,准备拉着原承走,原承却拿出手机扫了老头的收款码。
“好嘞,贵公子提供一下缘命二人的生辰八字。”
“没有。”
算命老头愣住了:“啊这……啊哈哈,那贵公子告诉我缘命二人的名字吧。”
“原承……”原承顿住,徐徐道:“南挽。”
“是哪个承,哪个晚?”老头问。
“承诺……挽回。”
老头细细掰起了手指,嘴里念叨着什么让人听不清,不知为何,算到一半时眉头缓缓皱起。
半响,老头惋惜地摇摇头。
“这二位,是无缘无定之命啊,人海茫茫,缘分缥缈,相识都无缘啊。”
老头啧了下嘴,歪着脑袋又掰了掰手指,面露难色看向原承。
“不是老叟欺你,这两人啊,就连名字怎么组合都是不好的属意。”
“南原,意难圆;南承,意难成啊。”
“挽字同音晚霞的晚,承晚,也是无可奈何错过良缘之意,原晚更是终是错过之意。”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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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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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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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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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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