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不清南挽的脸,但是他知道他日思夜想的人就在面前,他想握住她,怕这一切都只是梦,怕南挽再次从他的世界里消失。
南挽闻到了一股浓浓的血腥味,有些着急地问:“你受伤了吗?伤到哪了?”
她重新把原承的上半身扶了起来,因为躺在浅水滩里,他的后背湿漉漉的,能听到水滴落的声音,渗着血腥味。
“你的后背好像受伤了。”
南挽在周围摸索了一下,摸到了一块大小勉强能移动的石头,她顺着石头往上摸,确定上面没有垒着石头或者泥土,不会出现塌落的情况,她用后背撑着原承,手脚并用地把石头挪了过去,然后起身让原承靠在上面。
“你先坚持一下。”
南挽继续把埋在原承腿上的泥土弄下来,她十分冷静,十分清楚她应该先做什么,应该怎么做。
这还得感谢原博以前带她去爬山,带错了路,两人在深山里转了两天两夜。
“晚晚,你受伤了吗?”原承有气无力问道。
“没有。”南挽喘着重息道,原承帮她挡住了滚下来的石头,滚下来的时候又把她护在怀里,以至于她只是脚有点发疼。
这里没有任何工具,弄起这些泥土相当地费劲,南挽把手脚都用上,累得有点喘不过气来。
弄了差不多半个小时,总算能把原承拖了出来。
原承又高又重,南挽几乎用尽了力气才抱着他的上半身把他拖到一处干的地方。
如果让原承带着伤泡在水里,怕是没一个小时就失血过多休克过去了。
“原承,我看不到你的伤口,你告诉我哪疼,我得给你止血。”
原承微微动了一下手指,碰到南挽后,动了动唇,声音小得跟蚊子叫似的。
“地硬……”
南挽听了两遍才听清楚他说什么,她摸了摸原承的脑袋,也是湿的,闻了闻手上的液体,有血味,但是很淡,应该是头发泡在混有血的水里沾上的。
她想把原承放在这,去把原博他们找来,不然她没有力气把原承整个人扶起来。可是原承伤得太重了,她的眼镜也不知道掉哪去了,天也还是黑的,什么都看不清。
最后她只能把自己身上的外套脱了下来,又扯了一大把树枝树叶,扶起原承的上半身,然后她靠着土壁坐下,把原承的脑袋放到她腿上,用她的外套包裹着树叶垫在他的背下。
这熟悉的姿势让本就因为受伤十分敏感的原承眼眶一热,他忍着身上撕扯肌肉一般地疼痛慢慢动了一下身体,微侧着抱住了南挽的腰,把脸埋进了她的衣服里。
他记得这个感觉,以前只要他喝酒难受的时候,南挽就会这样让他躺在她的腿上,给他喂药,温柔地安抚他。而他也喜欢侧着身子抱着她的腰,听着她温柔的声音,身上的疼痛也会慢慢缓解。ωωω.χΙυΜЬ.Cǒm
南挽以为他睡着了,轻轻拍了一下他的脸,“原承?别睡,你伤得太严重了,不能睡过去。”
她刚刚扶起原承时,摸到他的后背是一片粘稠,面积大得吓人。
“你可以说说话,千万不要睡过去,等天亮一点我就去找原博,来把你带出去。”南挽轻声道,她不敢碰原承,生怕碰到了他的伤口。
原承环着她的腰的手紧了紧,声音沙哑带着一丝哭腔。
“不要走……不要走……”
“原承?”南挽愣住了。
她不是没见过这样脆弱磨人的原承,在他喝醉酒的时候心情会变得很暴躁,但是只要一躺在她腿上,就变得特别脆弱黏人,像一个被欺负哭的小孩,总是抱着她的腰不愿意撒手。但是她从来没见过原承清醒的时候这般脆弱,他清醒的时候一直都很冷漠。
“晚晚……”原承弱弱地叫了一声,脸埋在她的衣服里,声音软弱含糊。
南挽犹豫了一下,应道:“我在。”
怀里的原承突然动了动,好像把脑袋埋得更深了,身体微微颤抖。
“原承,你这样会呼吸不了。”她刚刚说完,如同出现了幻听一般,在这死寂黑暗中,从她怀里传出原承又细又弱的哭声,她愣是听了两秒才确定怀里的原承哭了。
那个高高在上、冷漠无情的人竟然哭了。
“我以为你死了……”原承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带着明显的哭腔,他用尽身上地力气去抱住南挽,实际那力道小得可怜。
这么没头没脑的一句,南挽却听懂了。
“我以为你死了,晚晚……”
“对不起……对不起……”
原承哭得很伤心,他那不时的涰泣变成持续不断的低声哭泣,像迷路的孩子那样哭。哭声压抑、痛苦,仿佛是从他灵魂深处艰难地一丝丝地抽出来。
南挽的双手无力地垂在地上,眼眶发酸,仰起头用力睁了睁眼睛,过了好一会才低下头看着怀里的原承。
“我死了,你为什么哭?原承,你是最不应该哭的那个知道吗?”
“我好想你……真的好想你……我很害怕,怕你真的死了……”
南挽能感觉到腹部上温润的触感,原承的眼泪把她的衣服都浸湿了。
可她不明白原承为什么要哭,他们那七年不是协议关系吗?只是她一厢情愿,原承对她有多冷漠,多绝情,她这辈子都忘不掉。现在她已经死心了,重新开始了自己的生活,原承却走不出来了。
是习惯了被她照顾,习惯了她对他的百依百顺吗?
若在以前,原承在她面前哭成这样,她会心疼得心都碎了。
可是现在她做不到了,她不保留分毫去付出的感情已经被原承亲手毁了,毁得一点儿都不剩。
身后是怎样的万丈深渊她都知道,她无法再退一步,无法再让自己的人生再抹上卑微、低贱的污点。
原承的感情是她以前梦寐以求的,可是现在她的心都被这个人残忍无情地摧毁了,她便不想再要了。
已经太迟了。
南挽深吸了一口气,胸口沉重酸涩,她尽量用她目前能给原承最大的宽容和耐心轻声道:“原承,都过去了。”
都过去了,她不想去回想起以前的不堪和屈辱,不想像公开处刑一样把她的过去解剖在面前。
原承的哭声慢慢变得低沉,似乎没什么力气了,说起话来十分费劲。
“你不想要我了对吗?”他微微抬起头哽咽道,话语间的委屈和痛苦浓郁得让南挽不敢相信。
原承怎么可能是这样子的?像一个孩子,一个被抛弃的孩子。
可是他曾是把她推入深渊的人,现在对她的柔情浓意让人怎么敢相信?
南挽抬手碰了碰他的耳朵,冰凉冰凉的,“我们不聊这个好吗?你时不时说点其他的就行,但是不要睡过去。”
原承刚刚抬起的头又深深埋下了,始终保持着抱着她的姿势,从衣服下传出闷闷的哭声,还有悲伤又委屈的喃声,含着哭腔一遍又一遍重复着、恳求着。
“不要不要我……”
“不要不要我……”
南挽疲惫地往后靠去,眼神涣散无力。
算了,哭就哭吧,最起码能知道人还醒着。
以前她觉得原博嘴里的原承和她认识的原承是两个人,现在她相信原博说的都是真的。
他的弟弟爱哭,幼稚,对人有很强的依赖性。
但是她不应该是被原承依赖的那个人。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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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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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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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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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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