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乐鼓着腮帮子,像一条差点渴死的鱼,将手中的大半瓶水喝了个干净,这才意犹未尽的放下脑袋,长出一口气。
“感谢……感谢你,伟大的红衣天使!你对我及时施以的援手,好比云开雾散的天光……”
一个不察,高义就被维乐握住手,如同一個下乡视察的领导,被村民捣蒜式的上下摇晃。
“抱歉。”
维乐理了理廉价的行头:“如你所见,其实我是一名艺术工作者,这几天初来乍到,在预算方面还有些空缺,这瓶水的钱……”
“没事,就当我……”
高义话里的一个“送”字还没来得及出口,就已经被维乐打断了。
“但请你放心!”
他将胸口拍得砰砰响:“只要是亏欠的东西,我一定会想方设法偿还的,如果现在的你有什么地方需要帮忙,还请不要吝啬开口!”
“额。”
话都让你说完了,高义还能说什么,他上上下下打量眼前的这名年轻人,想起对方寻常外表下那个不同寻常的身份,心思顿时活络开来。
能与狗哥同行的,应该不会是什么小人物,他知道的东西恐怕不比陶处长少,甚至可能更多。
“你是艺术工作者?”
高义装出颇为震惊的模样,用语言一点一点牵引着维乐的话头:“请问,是雕塑家?还是画家?”
当然,都不是。
“我是剧作家。”
维乐伸手,展示一番胸口别着的钢笔:“谱写另一种现实的诗人,很高兴你问了,我的朋友,让我想起家乡用故事换杯酒的美谈。”
“如果你不介意,我可以用这个来支付你的恩情。”
当然。
高义点头。
这再好不过。
“故事发生在一个并不明朗的午后,我坐在窗边,一点一点的啜着小酒,思考着今天该写些什么?”
“这是真实发生的故事?”
“当然,它当然是,一个真的——不能在真的故事。”
正好日头大得有些晃眼,两人干脆到一旁的树荫边坐下,开始了维乐的讲述。
“同事突然闯进我家里,大声嚷嚷着维乐,维乐,大事不好了,我完全不理解这家伙到底抽的什么风,直到去了当地的气象局,我才真正清楚某个时刻某件事的严重性。”
维乐打开手机,展示出当时随手拍下的一张气象局大屏幕照片。
“这是当时,在位于所罗门群岛以东的海面上,观测到的一股未知强气流,明明它看上去才初具规模,却有着出人意料的成长速度。”
维乐陷入回忆:“明明我只在路上耽搁了不过小半个钟,气象局却已经乱得像被抢劫过一样。”
“当时,我在那里声嘶力竭的发问,到底怎么回事——?它的目标是哪里——?”
“很高兴,有人回答了我,那个嗓音吐出的冰冷字眼,至今还记得。”
维乐拍拍膝盖,望向一碧如洗的天空,分在感慨:“‘Kyushu,SabinCity——Codename“BlueWhale“’”
(九州,沙滨市——代号“蓝鲸”。)
“啊,忘了说明。当时是8月13号,我正在丹岛休假。”
“只是,那也是‘蓝鲸’突然上岸前的,最后的七十二小时。”
高义手中水瓶中的水微不可查的晃动了一下,他看向维乐,“疑惑”道:“这应该是几年前真实发生的事件才对吧?但为什么……”
维乐懂眼前这个年轻人的想法,站在对方的角度,听到一场台风由生成到登陆,这中间的间隔仅仅不过四天时间,他也会由衷的感到怀疑。
但事实就是这么的巧,也是这么的无情,维乐只有拿出自己的托词。
“nonono……朋友,故事之所以是故事,那就在于它在一定程度上超出了你的认知,记得吗,我是一个剧作家,一切只是我自导自演的呈现效果罢了,包括这些看上非常真实的相片。”
“所以……”
维乐竖起食指晃了晃:“别太在意这些细节,专心享受故事,才是作为观众的乐趣所在。”
高义点头,不再多言,继续倾听着维乐的讲述。
“出了这种事,假期自然也告吹了,我迫不得已只有登上丹岛的航班,回到拉梵的委员会下辖据点,那里已经准备好了大量物资,正打算飞往东海。”
“我们并不怕纯粹的天灾,因为那早在历史的堆彻下拥有完备的经验,我们害怕的是改变,超出常理的改变,因为那样意味着,经验不仅可能失去作用,还将是巨大的隐患……”
维乐看向高义:“‘蓝鲸’超乎寻常的生成,以及不断累积的移动时速,已经令常年接触各种不同寻常事件的我们警惕起来。”
“为了让九州方面的执行局渡过难关,同时也得到新的经验,拉梵分部集结包括我在内的五十三人,他们将带送物资,准备于明日飞往东海。”
“看。”
维乐滑动手机屏幕,又换了一张照片:“这个是莪,边上的是奥维,这个是贾帕,天哪他笑得多开心,哈哈,那时候我们还很青涩,像刚刚从校园里毕业的孩子……”
屏幕上,是几列年轻人勾肩搭背的聚在一起,露出如同旅游的笑容。高义看到这张相片还有标题。
“委员会拉梵分部,赴九州沙滨五十三人合影留念”
——2017.8.14
维乐又迅速划过几张相片,无一例外,都是在登机前后拍的:“我们先抵达九州的首都,也就是号称中心城市的京枢……”
“很不巧,我的伙伴与我分开了,他们带着物资飞往沙滨,而我则留在京枢,与执行局方面的人员进行对接。”
高义想起“最后七十二小时”,提醒道:“你说过,当时距离‘蓝鲸’突然登陆,只剩下了七十二小时,你飞往拉梵,又飞往京枢,那么现在……”ωωω.χΙυΜЬ.Cǒm
“没错。”
维乐点点头,面色突然沉重下来:“八月十五号的那个下午,距预测登陆时间还有五天的‘蓝鲸’,突然再次加速,几乎是瞬间……”
“就抵达沙滨,打了我们所有人一个措手不及。”
“那一刻,阳光消失了,风起了,雨来了,延绵的暴雨哪怕是远在千里之外的京枢都没能幸免……”
“朋友。”
维乐拍拍高义肩膀,突然将话题扯开:“你有没有想过,这个世界,可能并不只是一个世界?”
“啊,我的意思是,我们所能看到的表象之下,会不会还隐藏着千千万万的里象?这些东西不断运作,由此导致了许多本不可能发生的超自然事件?”
高义耸了耸肩:“所以说,这个问题,也是你增加代入感中的一环吗?”
维乐愣了一下。
“当然……当然。”
“那我选择相信。”
高义摊手:“毕竟你也说了,都是故事的设定而已。”
这家伙,难不成在试探我?
高义不着痕迹的瞥了维乐一眼。
好巧不巧的找上门来讨水喝,莫非是想在自己这里验证什么?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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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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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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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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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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