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方是杜家,早年在沿江一带做鱼贩起家,经过几十年的不懈努力,凭着狠厉的手段和广阔的人脉打下了偌大家业,明面上是远近闻名的富贵豪门,实则背地里却干着走私贩运的行当,靠着自家的数百艘打鱼船,往返诸洲各地,赚取丰厚利益。
杜梅笙是杜家家主,修为不算高,三品武夫,但半只脚也跨入了宗师境,突破是迟早的事。
杜梅笙为人阴狠狡诈,两面三刀。表面上和蔼可亲,不拘小节,实则是个未达目可以不择手段的狠人。
地上躺着的几人都是他暗中培养的死士,也算半个徒弟,但派不上用场,一样要死。
而另一方与之相对的势力就是朱家,圈养了大批江湖上的亡命之徒,是个让人谈虎色变的黑道家族。
原本朱家只是混迹街头的小团体,后来杜梅笙为了彻底掌控整个青阳郡,就暗中扶持了起来,专门让他们出手干一些自己不方便干的脏活,比如打压竞争对手,或是让一些不上道的官员尝尝苦头。
但老虎喂得太肥就容易脱离掌控,杜梅笙也没想到这群自己一手扶植起来的小混混有一天竟然能与自己平起平坐。等他察觉到不对,想要掐灭这不受控制的火苗时已经来不及了。
两大家因利益纠纷爆发冲突,街头械斗,死伤过百人,后来还是朝廷出手,才将势头压了下来。但青阳郡至此也被一分为二,由两大家族分别管理,相当于是划了地盘,谁也不能踩过界。
杜梅笙搓着拇指上的玉扳指,面色阴晴不定。
“肖家的小子死不足惜,他爹的那点交情,最多给他留个全尸。但那件神武,必须得想办法弄到手,就算用不了,也绝不能让朱家得到。”
————
话分两头,应无眠一行人经过一天跋涉,终于回到了城镇。
肖云海是累得上气不接下气,反观其余两人,始终一脸轻松,十几里路走下来,跟个没事人一样。
应无眠看出这小子一点功夫底子都没有,很好奇这小子在这风云诡谲的青阳郡该如何生存下去。
三人在城门口道了别,肖云海再次表达了感激后匆匆离去。
姜宓入城以后,就开始四处打听有没有姓‘姜’的大户。在姜宓的记忆中,父亲很爱干净,无论春夏秋冬,屋内院外都打扫的干干净净,言谈举止也很斯文,不爱饮酒,却喜欢偶尔吟诗作对,排解苦闷。
隔壁的酸秀才也是那时与父亲交好的,不时串门研究,以书会友。
可惜一番打听下来,青阳郡里并没有姓‘姜’的大户人家,就连这姓氏也很少见,所以姜宓并没有得到有用的消息。
少女有些失望,但没有放弃,心想或许并不在这青阳郡里,石碗洲那么大,继续深入肯定会有发现。
应无眠默默跟在后面,他早知道这种大海捞针的方法不靠谱,一时半会不可能找对。
眼看天色已晚,应无眠想着是不是先找一处落脚,免得晚上露宿街头。
姜宓正在向一布匹商贩询问,突然远处街头传来一阵骚动,店家见到来人,也顾不上回答姜宓的问题,立马手忙脚乱地从柜子里拿出一个大红灯笼,高高挂起。
灯笼上贴着红纸,是个醒目的‘朱’字。
姜宓瞧了一脸疑惑,问道:“大叔,这天还没黑,你这么早把灯笼挂起来干嘛?”
老板好心提醒道:“看你是外乡人吧,已经快日落了,还是早些回客栈吧。在青阳郡,日落之后这整条街就归朱家人管。我们这些商户,想要继续做生意就得挂朱家的招牌,不然这店可开不下去。”
姜宓顺着老板视线看向街角,只见一群身穿红衣,面带杀气的江湖人士正踱步而来。
街边的商贩瞧见了都毕恭毕敬地闪到一旁,根本不敢与之对视。
姜宓皱眉问道:“这么明目张胆的横行无忌,官府的人难道不管一管?”
老板叹息道:“管什么呀,他们可都是朱家门里的‘红棍’,个个武艺高强,听说还是一群亡命之徒,就算官差来了也不敢拿人,只能任由他们巡街。奉劝小兄弟一句,可千万别跟他们起冲突,一旦招惹,后患无穷啊。”
姜宓抿了抿嘴,没有说话,眼神却悄然起了变化。
恰巧此时,一个面摊的老板由于忙着招呼客人,没能及时将灯笼挂上,很快吸引了那群红衣人的注意。
几人对视一眼,立马走了过去。
为首的红衣汉子二话不说直接坐在客人身旁,其余几名小弟也陆续落座,围成一个圈,瞧这架势像是要吃人啊。
客人是个外乡人,刚下船,好不容易吃上口热乎的,面还在嘴里,却没胆子咽下去。
客人不懂这青阳郡的规矩,但他也不傻,知道此地不宜久留,乖乖放下碗筷,留下几枚铜板便灰溜溜地离开了。
红衣汉子冷笑一声,也不嫌弃,端起那人刚吃了一口的汤面大口吸了起来。
很快一碗面被吃得一干二净,连汤水也没留下。
汉子意犹未尽地砸了咂嘴,大声喊道:“老板,结账!”
面摊的老板是位面容枯槁的老人,此时胆战心惊地站在一旁,颤抖的双手根本无处安放。
“朱三爷说笑了,老……老朽怎敢收您的钱啊,这一碗面,就当是孝敬您的了。”
朱三爷呵呵一笑,将先前客人留下的几枚铜板拿在手里,一枚枚落入碗中,叮当作响。
“你这话说得就不对了,既然是孝敬,那为什么给我吃的却是别人吃剩的呢?”
老人面如死灰,浑身打起了哆嗦;“这……这……”
周围人闻言也是无奈摇头,这明摆着就是要挑事,不管老人如何回答,汉子都不会善罢甘休。
铜钱落完,见老人答不上话,朱横又从碗里拿起,笑道:“不要怕,我们朱家人做事最为公道,哪怕是别人吃剩的,该付的面钱也绝不会少你的。”
说完,朱三爷将铜钱丢入一旁滚烫的锅子中,笑容玩味道:“这是给你的面钱,去!一枚一枚地拿出来,今天这事儿我就当没看见,不然你这店从明天起,就不用开了。”
老人一听,顿时面色苍白,这水烧得滚烫,他要是伸手去拿,非得烫得血肉模糊不可。
一把年纪,还不得直接丢了半条命。
周围商铺的店家也是摇头叹息,老黄头这回算是栽了。灯笼虽然不值钱,但却代表着朱家的权威,不挂就相当于是不给朱家面子,偏偏今晚巡街的还是朱家凶名赫赫的朱老三,可不得大难临头。
浑浊的汤水泛着热气,波浪翻滚。
老人颤颤巍巍地来到锅前,缓缓举起了手。
一家面摊挣不了几个钱,丢了也就丢了,但他一家老小可都住在这西街上,要是不付出点代价,关店是小,后续朱家的报复可就不止这么简单了。
就在老人闭眼咬牙,准备伸手探锅时,一声喊话让他惊醒。
“老板,来两碗素面,记得多放葱花和麻油。”
朱三爷笑容一滞,寻着声音扭头望去,其余手下也纷纷看向身后。
一张八仙桌上,不知何时来了两人,背剑匣的小白脸,和正咬筷子的年轻随从。
朱横眉头一皱,见是生面孔,就知是外乡人。
“这位兄弟怕是来的不是时候,这面未必能吃到了。”
姜宓淡然道:“没事,先来后到的规矩我懂,你们可以先吃,我等会儿。”
朱三爷被气笑了:“我是说他这手今后可能都下不了面了。”
少女眨了眨眼,反问道:“他下不了,你来下吗?”
朱横哈哈大笑,缓缓起身,手下们见状也迅速围了上去。
“看来这位兄弟是真不懂这的规矩,在青阳郡里,还没人敢这么跟我说话。”朱三爷皮笑肉不笑地说道。
姜宓不为所动:“我胆子小,你们要是这么吓我,我怕会忍不住动手。”
应无眠闻言撇了撇嘴,心中吐槽道,你来这不就是为了动手吗。
果然,朱三爷面色一寒,没了打官腔的耐心。
“井底之蛙,不知天高地厚,简直找死!”
话音刚落,一名红衣属下便率先出拳打了过来。
姜宓早有防备,躲过,再抬手一掌,那人瞬间倒飞十几米,摔得七荤八素。
其余几人见状立马一拥而上,拳脚相加,一副街头混混掐架的架势。
这群人都有些功夫底子,下手狠辣,招招毙命。
但姜宓可不是什么普通的江湖游侠,人未离开桌子,便轻松应对,连剑都未出,眨眼间就将这群红衣打手揍得爬不起来,伤筋动骨。
朱横一惊,显然没料到这背剑的小白脸居然这么厉害,不自觉后退了几步。
“果然有豪横的资本,但别以为仗着一些拳脚功夫就能在这青阳郡里谁得面子也不给,可知得罪了我朱家,就等于得罪了半个青阳郡,就算是官府的人也保不住你。”
少女二话不说,取下身后剑匣,立在地上。
“我知道,所以我还带了剑,道理讲不通,就问问它。”
应无眠嘴角抽抽,这小丫头什么时候也这么幽默了。人家说只凭拳脚不行,你就说问问剑,细思好像也没毛病。
朱横可没心思品味对方话里的文字游戏,他朱家横行无忌这么多年,还是头回见到这么头铁的江湖人士。
“能打又怎么样,你可知我朱家门下有的是高手!”
言罢,朱三爷取下腰间一支哨箭,转动机关,一道红光顿时直冲天际,在黄昏中炸开。
这焰火烧得极为耀眼,方圆十里几乎全能看见。
周围的商家一见到这场面,立马收铺子关了店门。
这‘赤火传讯’一般不会轻易出现,只有当朱家人遇上特别危险的事时才会动用。
应无眠看着头顶上久聚不散的火光,还真怕人家下一刻就大喊道:一支穿云箭,千军万马来相见!
姜宓并不害怕,天下不平事很多,她管不过来,但遇上了,要是还装作没看见,就不配继承老爷爷这剑匣。
很快原本喧闹的街道被清空了,朱三爷并没选择继续亲自出手。他功夫不好,欺负一些善男信女还行,但遇上真正的江湖高手,硬拼只有找揍的份。
不得不说,朱三爷对自己的‘无能’还是有着很清醒的认识的,但谁让他是朱家老三呢,不够睿智,不够勇武,那么至少可以豪横一些。
很快,朱三爷期待的援兵来了。
只是让应无眠疑惑的是,他没有看见海浪般的人群从四面八方涌来,援兵只有一个。
男子面容刚毅,脸上有疤。带了一柄无比巨大的开山大刀,大到何种程度?
刀鞘拖地而行,亦能在青石板上留下醒目痕迹。
“二哥!”朱横见到此人大喜,立马屁颠屁颠跑了过去。
来人正是朱家老二,青阳郡的武道第一人,朱世安。
朱三爷唾沫横飞地讲着自己的遭遇,赫然将一个欺行霸市的恶棍说成了维护街道秩序的有志青年,应无眠听得都脸红,这人胡说八道的本事看来不是一朝一夕练成的。wWW.ΧìǔΜЬ.CǒΜ
刚毅男子没有说话,甚至没看这蠢弟弟一眼。目光始终盯着姜宓,眼神犀利。
应无眠对徒弟问道:“感觉如何?”
姜宓面色凝重道:“是个高手,跟在船上遇到的那两个完全不同,刀锋内敛,蓄而不发,不好对付。”
应无眠点点头,他自然也知道这人不一般,虽然境界只是二品宗师,但底子扎实,气息浑厚,修为是在不断厮杀与拼斗中提升上来的,正如他手中的刀一样,千锤百炼。”
朱三爷还在滔滔不绝地说着,二哥突然将刀往他身上一放,前者还未反应,就被这千斤重量压得透不过气。
男人单手握住刀柄,顺势一拉,朱三爷就被带着转了个圈,双脚离地而起,人悬半空。
男人抬腿一脚踹去,确认是亲兄弟无疑。
朱三爷大叫中抱着刀鞘,向后倒飞。
大刀闪动着寒光,杀气四溢
男子双手紧握,高举过头顶。
下一刻,开山刀势落下,四十米巨大刀芒纵劈整条街道。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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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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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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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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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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